那家贪钱,全都应了。周巧去时,并未露出自己的身份,也着一般商贾人家妇人的打扮,原本以为这样一来,万无一失, 这个秘密也只有我和你祖父还有周巧知道。
事实也是如此,孩子被周巧顺利抱回家中,由家上下见我诞下男婴,待我更加上心周到。我娘家父母哥哥看见孩儿的面儿,知道木已经成舟,再无更改,慢慢改变了对你祖父的印象,提携他做了吏部尚书。
可惜好境不长,你爹爹十五岁那年,你祖父他染了恶疾,一病不起,不到一个月便一命呜呼。
那时候,我娘家爹娘都已经去世,几个哥哥也看破仕途,归隐老家,在京城的势力慢慢凋零。
家里的生活大不如前。可我自觉陪嫁丰厚,一个人拉扯着你爹爹,日子也能过的平安富足。
事情坏就坏在订了封氏这门亲上头。
今儿我也不瞒你说,没娶你母亲之前,我已经跟封家定了婚约。
订婚约的时候,你祖父尚在世,曾与封央的父亲一起在贡院读书,算是同窗,后来你祖父做了尚书,而他却一直不得志,便提携他做了个知府,他便与你父亲给了这门亲。
直到你祖父去世一年之后,我才知道他这个人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有万般好处,他背着我的时候,竟然是个赌徒!跟我成亲之后也并没有收敛过,仗着我娘家的势力,到处借贷,多达五六百两之巨。
可怜我还以为我嫁妆丰厚,就算没有你祖父,也能过的安稳。
一时间,要债的天天上门,弄的我欲死不能,因你父亲那时候尚小,我又怕影响了他的前程。跪下来求那帮债主,不要把欠债的事情宣扬出去。宽限我半年,我必想办法还清。
可我的嫁妆用到那时,顶多也只剩下十几万两,哪里够还债的!正在愁肠百结,不得其法的时候,那日我与一帮贵妇游湖,看见你外祖父家的船出游,便心生一计,托官媒去家里提亲。
你外祖父真个答应了,我当真是喜出望外,心中得意,觉着这些债总算是有了着落。
剩下的事,便是找个理由去封家退亲。
可我没想到的是,你父亲与封央竟然早就暗生情愫,听说我要退亲,娶你母亲,死活不同意,以死相逼不肯就范。
我不得以,将家里的情况告诉出来,你父亲方才勉强同意,他亲自去跟封央说了。
也该着事情败露,你说说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退亲的时候,我让周巧跟着媒人一起去的。
周巧回来,便说这亲事退不得了,封央亲自跟她说,就算你父亲娶了你娘,她也非嫁他不可,做不成夫妻,就给他当个妾氏。
你父亲感动的痛哭流涕,跪着求我,要我答应。
我瞧着儿子那样痛苦,心一软,便就答应了。
后来,周巧方才告诉我,她在封府遇到了当年替我生子的那个孕妇,不是别人,竟然正是封央的奶娘郑氏!
那郑氏一眼便认出她来,让她回来告诉我,若不肯让封央进由府,便把这个秘密告诉出来,大家都过不成!
我能有什么办法,只好答应了。
封央嫁过来之后,见了郑氏,我才知道,她只收了那一千两定金,把孩子交给我之后,并没有得到剩下的钱,反倒是家里被人放了一把火烧个干净,公婆丈夫孩子都烧死了,只她一个人挣出命来。
她便以为那火是我放的,为的是杀人灭口。如今机缘巧合,又见面了,便要进府来复仇。”
由明儿听到此,不由点头。
原来如此!怪不得封央对郑氏那般好,那才是她真正的婆母!
也怪得老太太忍气吞声,受尽百般侮辱也不肯吭一声。
“明儿,是我对不起你娘!可我决定定下这门亲的时候,并不知道那郑氏就是封央的奶娘。是我为了一己之私,为了自己的名声和体面,害了你娘。于你娘和你,我是个罪人呀!”老太太哭道。
由明儿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沐悦死的当真是冤枉。她这一生当真活的悲摧。
从未得到过丈夫的爱,由家娶她过门,只把她当成行走的钱财,为的就是替他们还清欠债。
欠债还完了,也该是时候要她的命,让正主登堂入室做正房了。
若是老太太早说出实情,母亲也许就不用死。
可惜,这个老妪也是个自私自利的,宁肯坏了母亲的性命也不肯将实情说出。
由家这些主子们,就没一个好东西!
由明儿眼中射出清冷的光芒来,她现在觉着自己根本没必要费心劳神去查清楚究竟是哪一个害死了她娘。
她娘的死,由府每个人都难脱其咎!
“明儿,我心知肚明知道是封央她心急耐不得,想方设法害死了你娘,谋夺她的陪嫁,好让简儿将她扶正。老身也是悔不当初,非要抱养别人的孩子假充自己亲生。
这孩子啊,终究是谁生的像谁,就算自娘胎出来就接过来抚养,也自带着别人家的秉性,并不是能教育出来的。
我虽然做错了事,可我自认在教育你父亲这件事上,从不含糊,况你祖父也是个正直之人,想不到竟还是这样一个结果。
我娘家当日在京城可是最有名的名门望族,就是现在这些子侄辈,也没有一个心狠歹毒如此,不念养恩,一心只听妇人摆布的庸庸之辈。
可你父亲他,任凭我如何教诲,还是走上了歪路,像极了他的生母郑氏。”
老太太又哭道。
“她不光想害死我母亲,还想坏了她的名声,给她按上个毒杀婆婆的罪名,这是想一箭双鸟,即除了我母亲这个眼中钉,又替她奶娘报了灭门之仇。这个妇人,倒是颇有心计。”由明儿冷声回道。
“明儿,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说到终归,他还是你的亲生爹爹。我之所以一直忍气吞声到现在,并不都是为我的名声体面,我也是为你们。尤其是元科。那孩子虽然托生在封央肚子里,却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我若当真与他们撕破脸,你们的身世便都成了不明不白的,这不是我愿意看到的。你也大了,相必看的明白,虽然我娘家势败,可咱们府上如今的地位,还是要靠我娘家的名声撑起来。我是不想亲眼瞧着这个家毁了啊!我怕对不起你祖父,就是死了也没脸去见他。“老太太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