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林晚在魏氏身边坐下,笑着道:“曾外祖母放心,外祖父是我的长辈,他就算对着我和阿寅喊打喊杀,我们也不敢有任何怨言的。”
老太太又有些接不上话。
卫玉华心里焦急,终于忍不住问:“那个哑……我是说贺寅呢?老祖宗亲自上门来了,他怎么面都不露?”
贺林晚问道:“姨妈昨日搬来外祖父威胁我祖父上家法,打算废了阿寅未成,今日叫上老太太上门是想继续打阿寅?”
老太太冷冷地看了正要说话的卫玉华一眼,制止她开口,转头对贺林晚和蔼地道:“都是一家子骨肉至亲,你外祖父哪里真会那么狠心,昨日不过是说说罢了。”
贺林晚笑了笑,没接话。
老太太知道她这是冷了心不肯信,心里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其实今日过来,是想让阿寅上衙门一趟,给我那不孝孙女婿做个人证。”
贺林晚认真倾听,“哦?”
姚氏急忙接话,“有人诬告我女婿对宫中女眷出言不逊,还说贺寅也听到了,你赶紧让他去衙门里作证,说我女婿没有说过那些话。”
贺林晚低头不语。
卫玉华气道:“老祖宗拖着病体亲自来请,他还敢不去不成?这是不孝!”
贺林晚笑了笑,“老太太都为了姨妈那夫婿拖着病体亲自上门了,我们哪敢不从?”
卫玉华道:“那你赶紧让他跟我们走!”
贺林晚叹气,“姨妈难道忘了?昨日你们一定要废了阿寅,他这孩子不听话,不肯乖乖就范,就夺门而逃了。我祖父很生气,扬言要把阿寅逐出贺家,阿寅他不敢回来,到现在都不知所踪呢。”
姚氏一脸不信,“他没回来?”
贺林晚摇头,“一夜未归。”
姚氏还想再说,魏氏也对老太太道:“阿寅昨日离家之后确实未归,我已经派了好几拨人去找他了,这孩子可能是怕回来会被打死,躲了起来。”
老太太沉默了。
卫玉华还想纠缠,对贺林晚道:“我不信连你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你赶紧……”
她话还没说完,老太太就抄起拐杖狠狠给她来了一下,打在了她手臂上,卫玉华疼得尖叫了一声,捂住了胳膊。
姚氏连忙扑过去护住女儿,对老太太不满道:“母亲,好好的你打玉华做什么!”
老太太气得胸口疼,指着她们骂道:“给我闭嘴!没规矩的玩意儿,这儿哪里轮得到你们大呼小叫!再多言,老婆子就做主休了你。”
姚氏虽然不敢开口了,但脸上还满是不服气。
老太太捂着胸口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贺林晚看了看老太太,端了一碗茶给她,轻言细语道:“老太太快别气了,小心身子。”
卫老太太一把握住了贺林晚的手,一瞬间老泪纵横,“我这是作了孽啊!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窝小畜生!”
魏氏也出言安慰了卫老太太一番,老太太哭了一会儿才止住了泪,接过侍女递来的手帕,一边擦眼泪,另一只手还握着贺林晚的不肯放。
擦干净泪之后,卫老太太看着贺林晚说:“好丫头,老婆子知道你是个明白事理的,我也不劝你看在我这张老脸的份上原谅他们什么,老婆子也没有那个脸了。你只告诉我,要怎样才肯让阿寅回来,为那个孽障作证。”
春风如意楼的那个燕九娘,姚氏找人去许以重金让她改口供,燕九娘似乎有松动的迹象,想必再加点银子她就能改口。
另外,姚氏和卫玉华也派人找了福记卤肉店的掌柜和伙计,想要他们证言是贺寅主动无故打了武立言,并非是武立言言辞不当在先,可是福记的人也不知道被贺寅灌了什么迷汤,好说歹说都不肯按她们的意思作证,反而道贺家少爷性情爽朗,每次到他们食铺里用食都和气待人,小二有一回不小心把油汤溅到他衣服上他都没有发火,绝对不是会无故打人的人,且那晚还有别的食客听到了被打的那人口出污言,所以挨打肯定是他该的。
姚氏和卫玉华此计落空,只有退而求其次去求了老太太来贺家请贺寅去作证。
贺林晚歉意地道:“老太太,不是我不肯帮忙,是贺寅不愿意回来,我也没有办法。”
老太太脸色暗淡下来,无力地松开了贺林晚的手。
卫玉华见贺寅似乎真的没回贺家,哭着和姚氏说:“怎么办啊母亲,找不到贺寅结不了案,我相公怕是还得在牢里待着。”
贺林晚一脸爱莫能助。
老太太无力地说:“还能如何?让胜文派人去找阿寅,找到了人你们亲自去求他。”
姚氏和卫玉华怎么可能去求贺寅,只想找到人绑也要把他绑去给武立言作证,不过这话她们当然不会在这里说,免得又挨老太太的拐杖。
老太太已经懒得去看姚氏和卫玉华了,贺林晚看她们的脸色就知道她们在想什么,不过一哂。
老太太心灰意冷道:“既如此,今日叨扰了,我们告辞了。”
贺林晚和魏氏起身相送,贺林晚更是将老太太送到了大门口,看着她上了马车才回转。
老太太临走之前看了一眼贺林晚,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
沐恩院里,等贺林晚送老太太等人出门之后兰嫂子欲言又止。
王嬷嬷瞥了她一眼,皱眉道:“在夫人跟前有话就说,做出这副样子干什么?”
兰嫂子小心地问:“这卫家昨日扬言要告我们六少爷,今日自己人就进去了,是不是太巧了?”
王嬷嬷看向魏氏,魏氏正拿着银剪认真细致地修剪着案几上放着的一盆刺玫,仿佛没听到她们的对话。
兰嫂子自顾自地说:“奴婢想着这事儿是不是……跟大姑娘有关?大姑娘昨日跟奴婢笃定地说卫家不会去告六少爷,奴婢还想着是大姑娘太乐观了,不想今日就……”
兰嫂子回想起昨日大姑娘气定神闲的表情,不由地肃然起敬。
魏氏放下手中的银剪,接过王嬷嬷递过的手帕擦了擦手,淡声道:“花儿只是美有何用?枝头再高也只能任人采撷,还是得长点刺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