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的胳膊传来一阵阵的疼痛,掀开长衫,上边四个手指印清晰可见。
那精瘦汉子看似漫不经心拍的一巴掌,可没想到那杂毛竟然下手这么重,自己顺手掏出的钱袋,也被那汉子巧妙扯走。
幸好,手枪插在后腰,要是被这些鹰犬发现...后果不堪设想,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惊慌。
回头看,那帮脖子上缠着辫子的人已经走远,赶紧腿开小腿跑到已转过街口的温生才身旁。
“你难道看不出那些人的身份吗?”温生才冷冷的扫了一眼跟上来的这小子,竟然敢招惹满清爪牙,而且一旦被盯上,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那些鹰犬出动这么多人到这条街,会不会真有大人物往这边来?”小七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往头顶指了指:“他们有可能走这条路?”
温生才皱着眉头,努力想要从这蛛丝马迹中思考出可能会发生的情况,但他很清楚,那些大人物没有从这条路出城。
这并不奇怪,那些大人物怕死,绝大多数时候出去与回来的路完全不一样,这样能防止被革命党提前探知路线。
两人看似若无其事,却都心头狂跳,城里到处是鹰犬爪牙,行事不得不万分小心。
悦来茶楼门口地上竖着一块小黑板,上面劲书飘逸几个大字:风流才子唐伯虎-之-三笑姻缘。
这应该是今天下午茶楼说书人要讲的书名。
温生才脸色平静,走进茶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径直让㑽倌上了一碗碧罗春。
小七抱着手臂在门口跟几个挤眉弄眼的闲汉瞎扯。
温生才看着对面一位卖鱼打扮的汉子,手上不经意间握拳,翘起大拇指被食指压住,微曲:洪门认生拉拐。
赶紧压低声音:“请教...”
对面那人小声回:“转请教...”
温生才赶紧再回一句:“再请教...”
“兄弟温生才。”
“兄弟坐的哪条船,悬得什么旗,旗上绣的几条龙,龙头龙尾朝何方?”
“不才,没悬旗。”
“呃...那请坐!”没悬旗的意思是来人是外门弟子还没入门,见来人气宇轩昂,多半是洪棍孙大哥带回来的杀手,汉子立即起身,径直出门。
汉子提前占坐,把靠窗的好位子给自己人留下。
温生才开始打量茶楼里内部情形,三十多张桌子几乎坐满,靠窗的好拔不同打扮江湖人士。
先不去管中间是不是有鹰犬,这里肯定有不少洪门兄弟夹杂在其中。
窗外对面是满清咨议局。
知道茶馆内应该还有自己兄弟在,温生才心下稍安。
至于能不能等到目标,出现的目标又会是谁,这些都不重要。
至少,出城的各大城门内外,大街上应该到处有洪门兄弟。
即使如此的布置,对于满清朝庭来说,也不够看。
广州将军真要静街出巡,出动军伍至少上百,再加上沿途巡警维持秩序,几乎不用担心被刺杀。
革命党行事手段除了炸弹就是打黑枪,就算遇上,小打小闹的刺杀行动也不见得能得手。
但对革命党来说,哪怕只有一点成功的可能性,也在考虑范围,能杀一个当官的就能给早已风起鹤唳的广州城增添一分肃杀。
而真能刺杀重点目标李准,大伙儿并不报多大的希望,因为把可靠消息,那家伙一直躲在水师都督师府根本不出门。
可惜,才回到广州城里不久的温生才并不知道。
附近地形已经勘查过无数次,按他的习惯,不管有没动手的机会,都要先考虑如何脱身的事。
四十来岁瘦小的说书人醒木猛拍在桌子。
一番听不大清的开场白后,茶馆里开始安静下来。
开始口若悬河唾沫横飞的解说起唐伯虎的三笑姻缘:“话说唐伯虎娶了九个老婆,可他还是不开心...”
同样叫了碗茶真的听书的小七瞪着大眼,中午在铁路局餐堂一截带鱼加大碗米饭,连午睡都没有就被温生才拉了出来,此时听说什么大才子,美女,立即来了兴趣。
呷了一口茶后就竖起耳朵仔细听,可惜夹杂了太多俚语,小七竟然听不大明白,不禁悻悻然翻了翻白眼。
可那手枪有些硌背,左右看了看,趁人不注意小心的把后腰上手枪移到身前两枪对峙。
跟寻常茶楼并没有什么区别。
小七偶尔回头看看温生才,仔细打量旁边听书的几位。
没有发现什么正常的状况,听着说书先生抑扬顿挫的声音,听不大明白自然有些心不在焉,靠在大椅子上往后仰,半眯着眼。
砰,说书先生先生醒木再响,小七猛然惊醒,手立即往后腰伸,一摸了个空,大惊,赶紧站起。
才发现大半人都在看着自己。
对面一位瘦小汉子善意的提醒:“细仔,你打呼噜了,赶紧喝口茶醒醒神!”
瞪了一眼说书的那位,小七并没有坐下,转身,急匆匆的往茶馆后堂走,喝了不少茶水,准备去茅房放水。
茶馆厕所公用,两个蹲着位,可惜现在都有人。
小七愣了一下,愈发觉得胀得难受,左右转头仔细打量后院,发现四周好象无人。
眼骨碌转了转,赶紧匆匆顺墙溜进偏僻无人处,提起长衫掏出家伙对准墙根猛冲。
淅淅沥沥好不痛快,摇了摇头,正准备收起大家伙。
“流氓,非礼啊...”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叫,让他打了个激灵。
然后又一声娇喝:“要死啊?”
小七刚才只顾放水,居然忘了查看周围的情况,根本没想到这后院屋里竟然还有人。
收了武器,留意到后边几间小屋好象是包间,不仅可以谈事还可以在包间里听说书先生胡扯。
小七不是暴露狂,虽然他的资本很适合暴露,赶紧正了正长衫准备溜走。
“咦,怎么是你?”少女尖叫,旁边的屋里立即探出几颗脑袋。
小七一发狠,直接蹬圆双眼:“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把你们的招子挖出来当炮踩!”
在包间听书的,要么是哪家小姐带随从,要么谈事,这世道不太平,根本没打算节外生会,被小七一句话就直接全骂了回去。
小七回头,上下仔细旁边这张大嘴的漂亮小姑娘,可惜,太平公主。
心念电闪,化尴尬最高境界,那就是让别人尴尬。
“你都看见啥了?”
“呸!不要脸...”红着脸的小姑娘说完,转身就走。
眼见尴尬转化成功,小七忽然想到,这姑娘那才那句话,好象认识自己?
心里一阵小得意,脚下发力,两步赶到小姑娘身后,伸手就想拉小姑娘的纤纤玉手。
他姑娘怎么会认识他。
听到脚步与破空声,小姑娘根本没回头,一把雪亮的短刃直接向后横劈过来。
刀横劈变向后上撩,刀尖转了方向,看样子应该是怕后边的人直接撞上刀尖。
这种动作...暗含拔击技,不对,这是日本国剑道的拂击技!
只是并示中段举刀,看样子只是警告。
使用拂击按说应该是进米字步斜右上,这小姑娘难道是慌了,把正面进攻用在身后?不对,正技反用,绝对是剑道高手。
看这姑娘...年龄不大,怎么可能是高手?
小七虽然疑惑,仍然下意识侧步横移,堪堪避开这神乎其神的一刀。
小姑娘已经转过身来,怒目圆睁,看那婀娜姿势。
“一本刺击!”小七惊呼,剑道基本第四招:“压麦特,死八婆想干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