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心沉神定,正要安寝,谁知那水清竟一头冷汗,从榻上直坐起来,嘴里直嚷道:“救我…救我…皇上,救我!”
我蓦地一惊,抓住她的手,轻唤道:“爱妃!爱妃莫怕,有朕在这里!”
那水清也不知听见没有,复又嘀嘀咕咕说了好些梦话,倒下缩进被里静静睡了。这下我却不安极了,不知她是否想起了小时候的事,会不会为了李、杨两家的宿怨继续恨我呢?
但我已好些天无眠,此时伸手轻轻拍着凌妃,心里想着想着,慢慢心弦一松,我还是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我没敢问她噩梦的事。水清上妆毕,朝我一笑道:“皇上,今日约妾妃去华林园,妾妃也要求个恩典!”
我见她上了严妆,分外娇美,穿了白底点浅粉桃花瓣的裙装,更为素淡精神,显得雅洁出尘,大合我意!我抛个眼色,一个灵秀宫人掀帘出去,唤了李宁安来,我道:“宁安,去库房拿点翠青粉桃花簪给娘娘添妆吧。”
宁安去后,凌妃笑道:“皇上向来只见东西不见人。这却还说是近着人家。今日,妾妃不要宝簪,却要另一样恩典,不知皇上可否许我?”
我一瞧她那小儿女态,心里爱怜,顾不得想丢江山的事了,情思烈烈地转眸看着她,展颜甜笑道:“水清!今日只要你说了,只要是唐国的东西,朕能做主的,都给你弄来!”
“简单!昔日,耿妃娘娘在留凤台受封先生,不能行走,是皇上抱上去的。今日,水清要你抱着我到华林园前的大道,叫大伙儿全都瞧见了,便没人再慢待我们从善!”
我愣了一愣,心里却怕给那道人见了,暗里说我“无格”,也怕皇后看见,反责水清。但又想想这点要求也不过份。迟疑之间,正好宁安来了,我自金盘取了花簪亲手给她戴上,“从善也是朕的爱子,谁敢轻慢?等他再大几岁,朕定会重用他的!”
凌妃无奈叹了一声道:“不愿了不是?…我就知道…我有一桩事,一直想问的,皇上,我大病之前究竟发生何事?为何七儿明明是我儿子,却要过继钟皇后为子?”
我心一惊,怕她忆起旧事,便厚着脸骗她:“那时你病得厉害,太医人人说你危险。朕把善儿过继皇后,是为免你后顾之忧。说出去的话,不好轻易改的,且你凌家也已没势力,对儿子将来无益。你只想想,你好了这么多年,善儿还不是一直在你膝下承欢?”
凌妃点点头,微笑撒娇道:“这倒也是!圣上对后妃心慈,妾妃是感念的!只是,这件事,皇上依不依?”
我脸一红,垂胜低声应她:“依…依……”
昨夜饮酒过量,今早去华林园时胃里又疼起来,我撑着病体,佯装自在,步下稍快不给凌妃看出来,强笑着抱她下轿走在进华林园的宫道上,零落花瓣顺风飘过,烟黄的暖阳照下来,她发间粉色桃花娇艳欲滴,容色却也显得暗自憔悴了——算来,我半年多才顾她一回,她虽好,总是寂寞,也是我该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