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
玉京最后不是被琼玖叫去放二踢脚的，而是被罗宇一通电话喊出去的。
罗宇和她面对面站在铺着红色长毯搭建的剪彩台前不远的地方。
四周到处都被喜气弥漫，是她最喜欢的炮竹味，可玉京却只觉得如坠冰窟。
罗宇的脸上再也挂不住勉强的笑容。
“为什么？”
罗宇：“因为私心。其实那次去海南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小叔用你的人身安全威胁林逸尘，如果他敢再回金元，小叔就把你的事告诉林恒远，林逸尘怕林家的事连累你，所以才突然跟你分手。包括这次，派尚小熙进rgb我也知道，我嫉妒林逸尘日渐强大，又希翼着还能跟你在一起，所以一直不敢告诉你……对不起。”
“对不起？”
玉京无法接受他的道歉，对不起这三个字真的没有用。
一句对不起，真的不能磨灭掉对杨子骞跟秦白夜带来的伤害。
它换不回杨子骞拿不起画笔的右手。
也换不回秦白夜几乎支离破碎的身体，更换不回那个阳光帅气大男孩脸上的笑容。
“龚柏青的事你也知道么？”
玉京强忍住想哭的冲动，犀利的问，她竟然还想着不知者不罪，罗云堂犯的错，没必要让罗宇承担，他们还是朋友……
如今告诉她，他一直都知道……
罗宇知道，他说出来之后，她一定会恨他，可他不能在隐瞒了。
他也后悔，如果不是他的自私，也许工地就不会出事，杨子骞跟秦白夜就不会差点丧命。
罗宇摇头：“玉京你相信我，我不知道工地里会出事，但凡我知道有人想做伤天害理的事，我都一定会拼尽一切阻止的……对不起，玉京……你想打我想骂我，怎么样都行……”
罗宇眉心紧皱，眼泪啪嗒滴下来。
不敢抬头看向对面的女孩，他像是已经被宣判死刑的人，只能被动等着行刑的时刻。
他想了好久才鼓足勇气向她坦白，不期望玉京能原谅他，本就是报着见她最后一面的准备。
玉京没有打他，也没有骂他，而是狠狠向后退了一步，这一步就像在跟他划清界限一般，狠狠刺痛了罗宇的心。
她隐忍着，放平语气说：
“你看到秦白夜现在的样子么？你知道他抢救了多久，昏迷了多久，花了多久才从床上坐起来……
你知道他全身上下有多少颗钢钉，有多少个钢板么？
你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那天我没去香港，他就不会替我去工地，现在坐在轮椅上的人就会是我，是我……”
她不吼不叫，语气平静得吓人，越是这样，罗宇胸腔里那颗心越疼得像有数不清的针齐齐扎在上面。
他的白妹妹这次真的是再也不会理他了。
但最叫他无法面对的是她最后说的那句‘现在坐在轮椅上的人就会是我……’
他接受不了这个可能，连想都不敢想一下。
这段时间，他甚至不敢接她的电话，就是怕突然发现，病房里躺着那个生命垂危的人是她……
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哪怕是朋友。
鞭炮震耳欲聋，有许多影视公司的人拿着年里挨家送礼，舞龙舞狮队锣鼓喧天，莲花乡提前过上大年，所有的人都在庆贺，唯独角落里蹲着的人。
罗宇和玉京跟那些点炮仗的孩子一样蹲在地上，她在崩溃大哭，他看着她哭手足无措，内心几度痛苦得想死。可周围却没人听到或注意到这里的情况，只以为他们在避风点炮竹。
罗宇想扶起玉京，但玉京却一把将他推翻在地，根本不让他靠近。
“玉京。”
轻轻的声音本不该听见，但玉京本能的转过头，却不是她期盼的那个人，而是最叫她愧疚的人。
视线平行触及盖着毛毯的膝盖，她像遇到浮木的溺水者一般拍在上面，全身都因痛哭而颤抖。
秦白夜好不容易在人群中找到她，却看到她突然眼泪决堤情绪失控，他急疯了，甚至没管身后还在停车的项陶然。
天知道，他伸不直的手控制着轮椅撞到多少人，大冬天来到她身边时，已然满身是汗。
“没事，我在，别怕……”
秦白夜费力的抬起一只手，静静的放在玉京头顶，他不敢使力，因为现在稍稍用力，整条手臂就会像得了帕金森一样抖动不停，他不希望她看到他最脆弱的一面，他想保护她。
罗宇是震惊的，他差点没认出眼前的人。
那时在海南，虽然是情敌，可他们却一起扛过枪喝过酒，一起被电得瘫在地上不省人事，一起被剥光衣服捉弄，一起动手揍人，可现在……
之前他悄悄去过医院，那时候秦白夜还在icu，得知他是罗家人，阮凌玲直接把他赶了出去，之后他再也没能见到秦白夜。
如今再见面，早已物是人非，只能是仇人。
那双深陷在眼眶中的的眼睛不再像曾经那样，对谁都含着淡淡的冷意，却清隽无比，如今他一个眼神就能轻而易举将人冻成渣……
罗宇僵硬的说：“对不起。”
秦白夜：“罗宇，我跟你之间没什么话可说，我的损失你也弥补不了，我只需要你替带句话给罗云堂，他错就错在想要伤害玉京，只要我还能站起来，就一定会找他算账，让他和他的家人付出同样的代价。”
罗宇还能做什么，他还能拒绝什么？
他知道自己的亲叔叔在使坏，好多他有机会告诉玉京，却一次一次都没阻止，就算叫罗家人付出同样的代价，他也无能为力。
罗宇的脸上早就没了血色：“你的话我会带到的。”
玉京像是累及了，趴在他腿上跟一只小猫一样一动不动。
秦白夜的手已经没那么抖了，他极力控制着，轻轻抚摸着玉京，他蜷成空拳的手总是时而能碰到发丝，时而又碰不到，不过能像现在这样触碰到她，他已经心满意足。
“还有……”
罗宇：“你说。”
秦白夜语气淡淡的：“罗玉堂想要用林逸尘身边的人打击报复他，才设了这个局，但真正恨我们的人不止他一人，我手里有证据可以证明卢忠伟犯法，你告诉他，如果他有办法把卢忠伟跟卢小薇咬进去一辈子不能翻身，我可以放过你们姓罗的。如果他能做到，你再来找我要证据。”
“……嗯，我尽力。”
罗宇没有拒绝的权利，罗玉堂要置人于死地是书罪大恶极，然而风水轮流转，如今用不到三十年，不过三个月，就已经不知谁在河东谁在河西，现在的罗家人不过是案板上的鱼肉，谁都能咬一口。
“……下面有请市领|导讲话……”
莲花乡没人发现这里原本站了几个人，也没人知道，这次见面有些人将成永别。
项陶然被几个政|府职员叫走，叫玉京先推着秦白夜回家，他随后就来。
玉京完全没有看剪彩的心情，更没有庆祝的心思，她眼睛红红的，回家的路上一路无言。
“玉京，你相信前世今生么？”
玉京楞了一下，秦白夜坐在轮椅上，看着白家一草一木都是景色的庭院忽然说道。
玉京走到前面，蹲下来说：“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会这样的……”
秦白夜摇摇头：“能替你承受这一切，我心甘情愿，如果再次失去你，我才真的活不下去。”
玉京不由自主的定住了。
再次……
“你……”
秦白夜眼圈微微泛红，声音依旧轻轻的，想用双手拉着她的手，玉京主动把手放进他的掌心。
“我睡着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里你为我活成了别人的样子，你不开心，我却依然不喜欢你。你等了我很多年，最后我选了别人，你很难过，然后在工地出事。我不希望这一切是真的，可是我又到处找都找不到你……我有点分不清哪一边才是现实，我执意的认为这一切都是假的，但却无法否认，现在的你根本不会为了我变成那样的人……所以这辈子我才因为你变成现在的我，可能这就是报应吧……我想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但我又怕醒来面对你，面对你已经喜欢上别人的现实，而那个人他不是我。”
玉京捂住嘴，无法相信这一切。
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所以，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玉京哇的一声，抱住瘦削的腰身。
秦白夜泛红的眼眶再也盛不下酸涩，一股脑的滴垂下来：“谢谢你，谢谢你原谅我，没有不理我，还答应做我的家人。”
谢谢你经历上辈子的事，还愿意原谅我，就算我残了，也仍旧不离不弃的陪在身边。
回想那个时候，她突然对他变得冷淡，他才注意到她的好，她是那么勇敢、那么有趣，后来又变得越来越叫人移不开眼睛。
是他错过了，所以不管过了多久几辈子，他都没资格拥有。
“玉京，我知道自己喜欢上你的石红，总想把最美好的一切都给你，可是到最后我才发现，你想要的美好，都不是我能给的。去找他吧，这一切跟他没关系，你不能错过真正爱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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