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二年五月
皇宫.阿哥所
嫩白的手撩起烟青色的纱帐,床上的人儿小脸烧得通红,呼吸急促,睡梦中都不甚安稳,显然病得不轻。
“福晋,您可要挺住啊,初晴已经去请太医了。”小丫环满脸担忧,直到听得“吱呀”一声门响,她才露出笑容,也不知是安抚床上的人还是安慰自己:“好了好了,太医来了。”
转头却见一个面相刻薄的婆子领着几个丫环走了进来,初晴亦在其中,满面不甘和担忧,她唬了一跳,呐呐道:“嬷嬷怎么来了?”
“哼!我要不来你们这两个小蹄子都要翻了天了。宜妃娘娘前脚刚罚了她,她立马去请太医是个什么意思?就这么急着给娘娘扣个恶婆婆的名声是吧?”
初晴道:“那福晋烧成这样却不让请医,万一烧出个好歹谁担待得起?”
“不就跪了一个时辰么,赁地娇弱。金环,去绞个冰帕子给福晋降降温。房间这么热,也不知道给福晋打打扇,怕是中了暑了,银环去太医院抓两贴去暑药煎了,先给福晋喝了看看再说。”
谷雨急了:“不让看太医就算了,怎还乱给福晋吃药?”
那嬷嬷瞥了她一眼,“老身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这还能弄错了,还不快去?两个人都伺候不好福晋,等这事儿了了,定要禀了宜妃娘娘,给你俩退回董鄂家去。这宫里能伺候人的多了去了,换两个勤快点的,福晋也能过得顺畅点。”
“你......”
“你什么你,还不快去干活,要看着福晋烧死来吗?”
福晋还病着,这老货就死啊死的,半点不知忌讳,几个丫环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拿她半点法子都没有。容嬷嬷发了威,趾高气昂地准备走人。
金环忙道:“嬷嬷,福晋今日的冰还未领。”
其实已经领了,但八成已经叫容嬷嬷吞了去。此事已是常态,容嬷嬷是宜妃娘娘的人,福晋又惯常是个能忍的,小丫环便是不平又能说什么?
但这会儿屋里没冰,却叫她去哪儿绞冰帕子?
容嬷嬷看了床上的九福晋一眼,骂道:“这么热的天连冰都不知道去领,我看福晋这病就是让你们这帮小蹄子作出来的,还不来两人跟我去领冰?”
玉环和翠环忙跟了去,银环小声道:“两位姐姐,你们先照顾着,我这就去太医院。”
初晴着急道:“不能乱吃药,还是要想办法让太医来一趟才好。”
“可容嬷嬷那里......”
“太医都请来了,她还敢拦着不成?福晋真要出什么事,便是宜妃娘娘的人也一样要吃挂落,她不敢的。”
谷雨气得差点哭出来:“福晋明明是主子,份例让那老货吞了不说,如今更是连太医都不让请了。这日子可要过到什么时候才是头啊?”
金环安抚道:”再忍忍吧,等福晋怀了小阿哥就好了。银环你去请太医的时候小心点,别叫旁人瞧了去,传出去于宜妃娘娘名声的确有碍,到时候福晋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银环苦着脸:“请太医都是要记录在档的,再小心也瞒不下去啊。”
“实在不行,悄悄唤个医女来也行。”
“我先过去吧,到时候见机行事。”
哪个八点档电视剧啊,这福晋过得可真是够惨的。
方舒迷迷糊糊地听了半天,对这福晋同情了好几波。口渴得厉害,她动了动身子,准备起来捞点水喝。哪知才刚一动,脑袋便如针扎般疼起来,零星的记忆片段唰啦啦地闯进脑海,仿佛几分钟内就过完了一个女子的半生,胀得她脑袋差点炸裂开来。
这是个满州贵族姑娘,复姓董鄂,小字婉宁,一等公哲尔本的嫡次孙女儿,康熙四十年选秀入了宫,因长相出挑,性子温婉被赐给九阿哥为嫡福晋,成亲两年自己肚皮不争气,府里其他侍妾拢共也只生了两个格格,所以她的婆婆宜妃看她是越发不顺眼了。
昨儿诚郡王家的七阿哥洗三,诚郡王的生母荣妃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嘲笑政敌的机会,把宜妃气得不轻。
宜妃受宠多年,又生了五阿哥和九阿哥,地位稳固,多少年没人敢给她气受了,哪里忍得下。今儿就把“罪魁祸首”九福晋叫到坤翊宫,啥也没说,让她在大太阳底下跪了一个时辰。
可怜九福晋也是个娇生惯养的,哪里受得端午时节的太阳,哪怕是早上,她亦晒出满身大汗,一回来就发了高热,又因容嬷嬷拦着不让请太医,娇弱的九福晋就这么烧没了,年仅十九。
有钱有势的贵族,居然病了不让请大夫,这死得也是够冤的。
方舒同情一波,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可能大概也许是穿越了,而现在她就是这倒霉的九福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