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上房,其实条件很是普通,好在被褥干净,许是刚刚晒过,还散发着阳光的香味儿。
殊雅躺在床上陷入纠结。
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如今明知和阗不太平,若还非往里头闯,真出了事,阿玛额娘怕是要伤心死。
可不去吧,自己好不容易跑到这里,就这么回家哪能甘心?
说不得还要被弟弟妹妹们嘲笑,虎头蛇尾,半途而废,她爱新觉罗.殊雅怎能跟这些词扯上关系?再说了,习武之人谁还没个侠女梦呢,更何况帕沙那么可怜还那么依赖自己。她抬手摸向腰间的玉佩,却是只摸到一个水囊。
是了,那玉佩已经给十叔当信物了。
十叔真能放帕沙一条生路吗?殊雅又陷入新一轮的纠结。
她行事一向果断,头一次这样两难,在床上辗转反侧半宿,终还是做了决定。来都来了,还是过去看看吧,也不枉他俩相识一场。
不过,只身闯虎穴就算了,还是得留个记号让阿玛的人追上来才行。也不知道这回他派了谁来西宁接自己。
第二日,殊雅给了准话,掌柜的便带着殊雅跟徐婆子接上了头。
虽叫婆子,徐婆子却生得美艳玲婀娜,若非年龄在那儿,她自己都能去选妃了。殊雅不知怎滴想到“徐娘半老犹多情”的典故,忍不住便多看了两眼。
徐婆子媚眼扫过:“姑娘看什么呢?”
殊雅实诚道:“小二管您叫婆子,我以为会看到一个老嬷嬷,没想到您这般年轻漂亮。”
女人嘛,谁不爱被夸,徐婆子笑弯了眼睛,挥着香帕道:“那你只管叫徐妈妈便好,这婆子婆子的,都把人家叫老了。漂亮什么哦,这天下迟早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啧,你五官长得其实不错,就是肤色差了点,要不给你上个妆,若是有幸被选成皇妃,这荣华富贵可就享之不尽了。”
说着,伸手就想去掐殊雅的脸蛋。
殊雅佯装不经意地侧头避开:“多谢您的好意,但我是去寻亲的。”
“对对对,都忘了这茬了,你跟我手下那些漂亮姑娘可不一样。”徐婆子笑容不变:“说正事儿吧,要老婆子我捎你一块上路没问题,不过都是生意人,也不能叫我白忙活不是。这多一个人就多张嘴……多……”
殊雅打断她:“徐妈妈放心,这规矩我自是懂的,不知您要价几何。”
“一口价,五百两银子,我不但管马车还管你吃喝。”
五百两,怎么不去抢?
殊雅眉峰微动,作过伪装的小手轻轻扣上茶杯的杯盖:“一百两,吃食不用你备,先付一半定金,到了和阗再付另一半。”
徐婆子笑容不变:“姑娘,哪有你这般还价的?”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嘛!”五百两她倒是不放在眼里,能顺利到和阗,给这些银子也不是不行。可若被当作有钱的肥羊,她怕是半路就得被谋财害命。
茫茫草原,无垠沙漠,埋个尸体可太容易了。
徐婆子的表情木了几秒,然后换上一个更大的笑脸:“人家最喜欢跟爽快的人做生意了,一口价,二百两。”
“成交。”
西宁地处边塞,并不是个做生意的好去处,但九阿哥仍在这里开了家粮店,为的就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囤粮。殊雅不像沁雅那般懂得做生意,却也认识自家的标识。跟徐婆子谈妥后便提笔写了封信,花了些铜板让人后天送到店里。
大街上多了许多身手灵活的人,她远远地看到了赵敬的身影,慢慢勾起嘴角:阿玛还真将赵叔派来了啊,那就更不用愁了。
为防被提前找到,她买了必要的干粮后不再瞎逛,回了客栈便窝进房间没再出来,就连晚饭都是在房间解决的。
夜,万籁俱寂。
睡梦中的殊雅突然警醒地睁开眼睛,她听见了她屋檐上轻微的脚步以及喘息声。
忽然“咻“的利箭破空声,然后便是人体重重砸到地上的声音。
“哥。”女孩的尖叫响破天际,说的是蒙语。
男人的声音却是气弱游丝:“托依,活,活下去,一定、一定要回……”
话未说完,声音便戛然而止。
殊雅猛地起身打开窗户,夜黑风高,黑暗中的女子抽出腰间的鞭子,回望着他们奔逃而来的方向,眼中的杀意几乎化为星光。
算了,看在同样使鞭的份上。
殊雅撑着窗台从二楼纵身跃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哪知对方的身手一样利落,瞬间便走了十几招。
哥哥的死亡让托依近乎失智,她现在只想把所有追杀她的人都杀了泄愤。但她的武力值显然跟不上,殊雅用手肘抵住她握鞭的手,用蒙语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姑娘还是先保住小命吧。”
“我凭什么信你。”
“除了信我你也没别的路了啊,先上去,追杀你的人就要到了。”
“可是我哥……“
殊雅强行将她拽了上去,语气冷漠却又带着怜悯:“带着他,那你就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