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长钧以为长孙愉愉此时真对画感兴趣, 接又道:“谷苍山和家高曾祖是好友,所以家里才收藏了一幅。”
淮州世家也的确值得夸耀。这让长孙愉愉忽地响起了她娘说的话, 她们这些皇室勋贵其实才是无根之萍,甚至也可称为暴发户。她和她娘的收藏也不过是这几十年的儿,然比不得卢家,以及陆家。
长孙愉愉觉得陆行也有这种名为谦虚实则炫耀的毛病,只是卢长钧是动说,陆行却是要别人逼才肯说,但那副矜傲样却更讨厌。
其后卢长钧继续喋喋不休, 以为长孙愉愉喜欢谈论画, 就把前头五百年的大画家都历数了一遍,谁知后者只是于礼节, 且看在她娘和兰夫人是好友的份上才一直耐心听的。
卢长钧却是丝毫没察觉长孙愉愉的不耐, 大概是她隐藏得太好了,只恨不能可以和长孙愉愉这样天长地久地聊下去才好, 时不时能看一眼她秀美绝伦的侧颜,就觉得天下再没有比这更美好的儿了。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照映在长孙愉愉的侧脸上,为她增添了几分瑰丽之色,看得卢长钧都舍不得挪开眼了, 但这是在陆家,不能失礼, 只能强忍将眼睛撇开。
陆行这日结束得比平日早,长孙愉愉见走进堂屋时, 不由有些吃惊,“今日怎么这么早?”她看了看的天色,其实还挺亮的。
“长钧来了总不能让久等。”陆行道。
长孙愉愉这就下心里就更讨厌卢长钧了, 知不知道她赶时间啊,这是要送给她娘亲的寿礼,一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
长孙愉愉走时,卢长钧这个客人却是代替陆行这人一路将长孙愉愉送到巷口这才转回来。
到家没多久,长孙愉愉就被叫到了晋阳前。
“听说你今日去陆修撰家碰到卢长钧了,还谈甚欢?”晋阳很高兴地问道。
“才不是呢,我是强忍听说话的,一个大男人,喋喋不休的。”长孙愉愉道。
“胡说,那是为了多跟你待一会儿,平日里可是沉默寡言的君子。”晋阳道。
“是不是君子却不是几句话能看来的。”长孙愉愉反驳道。
“是啊,所以你们多处处才好。虽说婚姻之,父母之言,但娘亲还是希望你能嫁个喜欢的,如此才能夫妻和睦。”晋阳道,“对了,后日你就别门了,家里有客人。”
长孙愉愉点了点头,但转头就叫人去听晋阳的客人是谁去了。结果也不她所料,又是许久不见上门的“朋友”,也恰好还有未成婚的子嗣。长孙愉愉定了,她还得往陆家去“避难”。
如此想,长孙愉愉觉得陆行修复画修复得慢,其实也不是没好处的了。
只是这日长孙愉愉到陆家,陆行还没回来,卢长钧却是一副久等的样子,她当时就想沉下脸的,但毕竟是在做客,却不能如此无礼,否则传去她华宁县的名声就不好听了。
然而这一忍就又是一日,陆行今儿怎么修复画的,长孙愉愉则完全没看到了,偏卢长钧却是一点儿不知趣地非要缠她说话。
长孙愉愉好几次都想发火轰走,但又怕陆行撂挑子,毕竟们才是亲戚。
次日长孙愉愉应付完己娘亲的客人,腮帮子都笑酸了,好容易才找了借口溜到了陆家,卢长钧却又在。
长孙愉愉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少不得对卢长钧道:“卢世兄,实不瞒,我来陆修撰府上,其实是想偷师学艺,看看是如何修复古画的,不曾想却妨碍了卢世兄与陆修撰说话,只是家母的寿辰将到,我想赶紧修复好这画讨她欢心,所以还请卢世兄原谅,可否改日陆修撰修复好了这画再请你
移步过来?如此华宁当感激不尽。”
长孙愉愉这话说得是一点儿也不委婉了,卢长钧听懂了后的思,脸立时涨得通红,有些羞愧地说了声抱歉,寻了个借口便离开了陆家。
长孙愉愉松了口气,可算是清净了。她轻手轻脚地走进陆行的房,见正将那一块当初被撕烂的画纸用竹夹轻轻地放回画纸上。
长孙愉愉凑上前去瞧,只见放回去后,画纸上有个很明显的边沿凸显,若是这就叫修复,那长孙愉愉真想要揍陆行一顿。
只是这人似乎察觉了她的心思,但听道:“画还得处理一下。”
“哦。”长孙愉愉点了点头。
“长钧走了?”陆行问。
“嗯,说突然想起来有点儿,改日再来拜访你。”长孙愉愉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道。
陆行抬头道:“难道不是你撵走的?”
“怎么可能?是你的客人,我怎么可能无礼地撵走你的客人。”长孙愉愉仗她跟卢长钧说话时只有她己的人在旁边,所以撒谎简直眼睛都不眨的。
只是她却不知,晚上陆家用饭时,傅婆捏嗓子学长孙愉愉道:“卢世兄,实不瞒……”
“啧啧,真是可怜,这却是落花有流水无情。”青道。
“卢子那是当局者迷,我在一旁看都知道华宁县是一直在忍耐。”泉石插嘴道。
“哟,那你这当局者知不知道你也是迷?”傅婆戳人心肝儿地道。
“我知道,可但凡能为冬柚姑娘做点儿儿,我心里就开心,我也没想她能看上我。”泉石道。
“你想为她做可以,但不要把家里的情说给她听。”陆行放下碗筷开口道。这顿饭的功夫还是第一次开口,前头都是任由傅婆和青说笑的。
“子放心吧,我嘴巴可严了。”泉石挺起胸膛道。
但在座的没一个人信。
修复画已接近了尾声,按说长孙愉愉最不该缺席才是,谁知第二天陆行却没见她,第三天如此,第四天还是如此,华宁县就好似突然从这世上消失了一般,但府的好东西却还是每日都往陆家送。
因为有长孙愉愉当监工,陆行已许久没门应酬了,这日好容易修复好了画,然再没借口推脱应酬,只得门。
不是大饭局,而是在灯笼街一家卖烧羊肉的店里。店铺很,仅能紧凑地摆下四张方桌,门口设灶台,架一口大锅,里头正是热气腾腾的烧羊肉,大冬日的光是闻就觉得暖和。
对门买个烧饼,夹烧羊肉吃那真是无比享受,如是不够再在隔壁买完条,把剩下的烧羊肉汤汁和碎肉浇在上头,那吃起来真是唏哩呼噜。
陆行个子高,需要低头才能走进烧羊肉铺,里头一个穿青布棉袍的黑脸生朝陆行招了招手,“行止,这儿。”
那生乃是陆行的世兄钟子奇,如今任刑科给中,跟翰林一样也是个一清二白的衙门,因此只能约在这种门脸儿都熏得黑不溜秋的店内。
陆行和钟子奇坐下后,叫了一碗烧羊肉,并一碟卤羊头肉,一壶烧酒,又在对门儿拿了十个烧饼。
钟子奇用烧饼夹了烧羊肉,一口就咬掉了一半的烧饼,“还是这儿的烧羊肉够味儿。”
陆行笑了笑,也拿了个烧饼开始夹烧羊肉。的确,别看这儿门脸,但整个京城做羊肉的这儿绝对排得进前五。
一口气吃了五个烧饼之后,钟子奇给己倒了一盅烧酒,这才开口道:“今日找行止你,是想请你替我拿拿。”
陆行点点头。
“晋阳府最近杖杀了一名下人的儿你知道不知道?”钟子奇问。
陆行摇摇头,最近受谷苍山的画所累,日日关在家中,消息难免就没那么灵通。
“平山先生让我们联名上弹劾晋阳,滥杀无辜。”钟子奇搓了搓手道。
“的确该弹劾。”陆行道,本朝哪怕是府中仆人,也没有杖杀的道理。
钟子奇笑了笑,“嘿嘿,弹劾是要弹劾的,但你也知道晋阳乃是炙手可热的勋贵,皇上对这个早年守寡的妹妹最是疼惜,弹劾了根本没用。”
钟子奇这话可不是乱说的,这些年弹劾晋阳的折子可不少,但都不见皇帝有任何反应,甚至还惩处一些弹劾之人,以表明态度。
“行止兄,你可知道,这已不是晋阳府第一次杖杀下人了,前些年还杖杀了两名厨娘,这回这个又是厨娘。”钟子奇以一种神秘兮兮的声音道。
“厨娘?”陆行疑惑道,三次都是厨娘,的确叫人诧异。
钟子奇压低了声音道:“可不是么,你道是为什么?”
陆行不答,知道钟子奇也没指望能答来,后者只是习惯性卖关子。
“晋阳的掌上明珠华宁县你是知道的吧?就为了她。听说是厨娘手上不干净,害得华宁县生了病,这才杖杀的,就这会儿太医还跟流水一样地往府去呢,就为那华宁县。”钟子奇道,“这华宁县在皇上前比正儿八的还得宠,平山先生这次让咱们联名上估计也是白忙活一场,反而还惹人嫌。”
说来说去钟子奇就是不愿联名上,其就没什么干货了。但其实钟子奇是肯定要联名上的,毕竟平山先生乃是的直接上司。之所以找陆行“拿”,说白了更像是传消息。
吃完十个烧饼,钟子奇又包了十个回去给妻、儿,帐然是陆行结的。
陆行倒没觉得钟子奇猥琐,知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钟子奇一个给中穷得叮当响,然不想陪的上司一同倒霉,可又不得不上,这就是想托陆行帮在晋阳前说个情。
其实即便联名上,晋阳又岂会留到区区一个钟子奇,若陆行真帮说话了,反而能让晋阳对一个的给中上心。这也是钟子奇的愿。
陆行叹了口气,显然是帮长孙愉愉修复画的情让人知道了,以为和晋阳府关系近,钟子奇才来找的。有些头疼地以指甲盖儿刮了刮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