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掬尘扫了一圈,没发现任何异常之处。她再夹起碗中的几个馄饨,发现了她这一碗中每一个馄饨里都包着几根绣花针,而对面的陈柬、步拂花的馄饨碗中却没有一个馄饨里有针。看来此人要杀的只有她一人了。
陈柬站了起来,刚要吩咐将这棚子围起来的。就听步拂花向着在另一桌坐着吃的李夜行轻轻道:“围起来。”
立时,李夜行站了起来,做了个奇怪的手势,瞬间从四周唰唰冒出几十个黑衣人,黑衣人动作迅速的将馄饨摊围了起来,立时这个小小的馄饨摊就变得风雨不透,无人能逃出去了。看到这样的阵仗,刚才还安静的食客立时惊惶的站起来,吓得瑟瑟发抖。这摊棚里没有女人,否则怕是惊叫声,大哭声怕是要震破耳膜了。
顾掬尘对步拂花此举没有异议。这里所有的人都有嫌疑,虽然她没有看出来何人有嫌疑,但并不代表这些人没嫌疑。那就只能用最稳妥的法子了,挨个排查一番才行。此人的隐藏功夫颇好,顾掬尘也不知能不能在这些人中找到背后之人。
看着跪在地上的罗婆婆,顾掬尘叹了口气。她给罗婆婆看了她的这一碗绣花针馄饨。罗婆婆看着那一根根从馄饨中露出的绣花针,吓得脸色苍白。
顾掬尘看着吓得说不出话的罗婆婆,微笑道:“罗家阿婆,我虽然在你家这馄饨摊吃过几回馄饨。可每次都是付了钱的,并没有吃霸王餐呀。您没有必要这么害我吧?”如果只有一根,倒有可能是不小心的掉里面了。可是每一个里面都有,这就是很明显的谋害了。
罗婆婆抬起头来,飞快扫了一眼顾掬尘。她就说这个穿绛红官服的年青人看着是有些面熟来着。只是平常他过来,都是一身便服。今天他穿着这一身官服,身上自然就多了一些官威,她一个老百姓哪里敢细打量。
罗婆婆更加惊慌了,“大人,真的不是老妇人做的。真的不是老妇,老妇怎么敢?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哟,不是你。难道这馄饨不是你亲手包的?”
“老妇人,我我……我……”罗婆婆眼神闪烁,吱吱唔唔。下意识看着自己儿子、媳妇,孙子他边瞟了一眼。
顾掬尘看了看她儿子,一个老实憨厚的汉子,早就吓得额角冷汗都出来了,“原来馄饨是你儿子一家都有帮忙在包?”
“没有,都是老妇人一个人包的。是老妇人眼神不好,不小心将绣花针倒在里面了……都是我做的。”
“都是您一个包的。我看不是嘛。你说呢?”顾掬尘来到了那个罗婆婆儿子面前。
“……大人……俺,俺有帮着包了些馄饨的,可是俺虽然包了……可是俺真的没有往里放里放针……俺们也不敢。俺做这些杀头的事为了什么呀?大人俺虽然不聪明,可也不会做这么自寻死路的傻事呀。真不是俺做的……”
“……竟然不是你,那就是你媳妇了。”顾掬尘来到圆脸妇人的面前,“夫人难道是你不小心将平常绣花的活计落到了馄饨馅里了。”
“不是,不是我。我今早起得晚了些,并没有帮着包馄饨。”
“是,……她今天没有帮忙。只要俺与俺娘还有……”说到这里,这个汉子突然停了停,似乎想到了什么,猛然闭了嘴。可他下意识转过的头却僵在那里。她的妻子听他这么一说,似乎也想到了某种可能,搂着她孩子的手突然抖了起来。
顾掬尘笑了,蹲在妇人身边,手一点,便将那妇人点得昏了过去。旁边的那个汉子立时挣扎大叫起来。顾掬尘让他吵得头疼,再加上腹中饥饿,本来只想好好吃点东西裹腹,却平白整出这些事来。她一饿起来,性子更不好了,于是她依样一指点出,将罗婆婆的儿子也点昏了过去了。罗婆婆眼急手快,立时将想要转过头来的小姑娘的头死死按在她的怀中。
旁边几个食客看到瞬间昏倒在地的两人,吓得颤抖得更厉害了。
顾掬尘淡淡扫了一眼周围,好,世界清静了。旁边的罗婆婆被她这淡淡的一眼吓得立时将惊叫声硬生生吞了回去。
顾掬尘却不罗婆婆,伸出手,也不知怎么回事,罗婆婆只觉本被她搂得很紧的孙女,就到了顾掬尘的手中。顾掬尘抱着那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让她看着躺在地上的父亲母亲。小姑娘看到躺在地上的两人,立时哭出声来,拼命要扑下去。顾掬尘也没有阻挡,将她放下来,只是阻止了罗婆婆的靠近。她微笑道:“小姑娘。你别哭了。哭也没用。看到了,你父母亲无论你怎么哭怎么喊他们也不会醒过来。不过……如果你跟小哥哥我说实话,我马让你父母亲活过来。否则,他们肯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小姑娘大眼含泪哭了好一会,才挨着母亲,颤抖着看向顾掬尘,断断续续讲起了事情的起因,“我,……我不知道那个漂亮姐姐往这些馄饨里放了绣花针的。……我不知道。……她只是让我将她包好的馄饨给奶奶下给你那一碗……”
“漂亮姐姐,难道你父亲母亲没看到?”
“没有,这是我与漂亮小姐姐的秘密……我平常也帮着家里包馄饨。可是我不喜欢只呆在一个地方包……我都是拿了皮和馅出来……那一天,那个漂亮姐姐跑过来和我一起,她给了好多好吃的糕点,还和我一起包馄饨……这几天,她每天早上都来……每次还给我带好多好吃的糕点……她说,这是她与我的秘密。不要告诉别人,任何人也不行。否则她就再也不来了。每一回,她都让我将她包好的馄饨指定一个人,让我想办法让奶奶煮给她指定的客人吃。她说,只要我按她说的将事情办好了,下次才会带更多的好吃的……”
顾掬尘后背突然涌上阵阵寒意。看来这个背后之人监视她有一段时间了。知道她喜欢在这家的馄饨摊吃。……他这里安排了这样一个小孩子来给她下杀招。漂亮姐姐也不是主使之的,后背一定另有主子……只是此人大约不知道她是习过武的,否则就不会用这种方法。虽然吞下那些绣花针会有危险。但却可以用内力将之排出来的。自然在这期间,还是有一定的风险的。但并不是有生命危险。
事情问明白了,顾掬尘与陈柬、步拂花两人回到了家里,大理寺的班也不去上了。她在大理寺本来就是个端茶的闲人,随意编了个理由写了张请假条,拿了二两银子,让值班的侍卫给送进去了便是。请过假之后,顾掬尘让步拂花的暗卫将罗婆婆一家带入了她在京城的住所,御河山庄。
一路上,三人皆很沉默。顾掬尘是因腹中饥饿,心情不佳,并未将这事放在心上。步拂花和陈柬两人却很为顾掬尘的安全担心。
三人一进御河山庄,就有几人迎了出来。顾掬尘吩咐迎出来的几人将将昏睡不醒的罗婆儿子,儿媳已带密室去。她就急不可待对着迎出来的宠重石道:“快,你给我们弄些吃的。我饿得能吞下一头牛。”
赵二斗道:“重石,将你们早上吃的包子、馒头拿来一些就是。”
看到虎哥的馄饨里居然吃出一堆绣花针,他和李夜行都不敢在那里吃了。“怎么没在外面吃?虎哥不是喜欢在外面吃馄饨吗?”
顾掬尘皱着眉头道:“再也别提那玩意了。我今天都吃出心理阴影了。”
御河山庄的特制的杂粮包子、馒头、咸菜上来的很快。顾掬尘连吃了三个大馒头才算是吃了个半饱。人是铁饭是钢呀,一顿不吃饿得慌。陈柬和步拂花两人却用得很少,一个帮她递水,怕她噎着。一个帮她夹菜,让她吃得慢些。
李夜行和赵二斗在一家吃,他看着自家主子这殷勤样子,眼睛差点没掉下来。赵二斗倒是习以为常,这种情况他看得多了。每一次只要和虎哥在一起,对面的这二位世家公子,总是不自觉的照顾着虎哥。就象……就象虎哥还是个小孩子似的。
李夜行看到赵二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只得收了震惊的神情,接着吃馍。
顾掬尘也早就被两位殷勤照顾得习惯了,终于吃饱了,顾掬尘的心情好了不少。这才与陈柬、步拂花三人去了密室。
看着被罗婆婆抱在怀里小女孩子,顾掬尘笑得也自然亲切了许多,“小姑娘,你虽然还小,但应该也明白了吧。那个什么漂亮姐姐不是好人。她之所以那么待你,就是为了害我。她今天在我吃的馄饨里放入绣花针,然后让我吞进去。你看到那些绣花针了吧。现在我问什么,你就老实回答,否则我就将那些你漂亮姐姐的绣花针,全部让你吃了……”
顾掬尘一边说一边将她口中塞的布拿了出来。因为不塞布,她实在是太吵。这小姑娘个子不大,哭声却实在大。
看着她被她说的话又吓得张嘴大哭,顾掬尘吓唬道:“你要是再哭,我就将你奶奶也点昏过去……”
一旁的罗婆婆倒底是老年人,经历得多了,神经也坚韧得多,虽然吓得脸色苍白,但却也没昏过去,她现这位长得斯文的年青人却很不斯文的吓唬自家孙女,低着头,轻声开始哄着小孙女,让她不要再哭了,要是真让这位心狠手辣的大人将那几十根喂进去,那她孙女那里还会有命在。
“你现在听我说,只要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就让你父亲母亲醒过来,否则他们就永远也醒不过来……你听清了吧?”
虽然对面只是一个小姑娘,可是她向来对哄孩子实在没经验。对她的小弟顾掬文,她也是懒得哄的,实在不行,就出手揍。不会哄孩子,但吓唬孩子顾掬尘自认为还是很拿手的。
顾掬尘拿出了宣纸开始仔细询问与这小姑娘见面的大姑娘倒底长什么样子。
询问过程进行得很艰难。等顾掬尘终于将那个什么漂亮姐姐画出来时,已是到了亥时了。
一旁一直陪着的陈柬、步拂花却吃惊不已。他们不约而同的向着顾掬尘手上的宣纸看去。只见那上面一名着霞影褙子的小姑娘跃然纸上。只见她头梳双螺髻,插着一根红梅镏金碧玉钗,带着一对珍珠耳串。其面容绝美,真是眼如月华澈,眉似远山黛。
艳色天下重,西施宁久微。此女如此绝色,但看发式,衣着却是丫鬟打扮。这样的艳色怎会甘只做一名丫鬟?大约是不知道竟有人能根据一个小孩子的描绘就能将人的面貌画出来。此女来时居然也没有蒙面、易容。
这幅画一画完,步拂花就惊呼了一声,“阿尘,好画艺。这画得就像是真有一个人住在画里面似的。……只是此女我好象在哪里见过……”顾掬尘看着步拂花的神色,长眉挑了挑。这花和尚不是被此女给迷住了吧?。
那小姑娘被顾掬尘反反复复问了一天,又是害怕,又是胆怯。看到顾掬尘画完的画像,眼睛睁得大大的,怯怯道:“就是这个漂亮姐姐。小哥哥,你好厉害,这是将她抓到纸里去了吗。……你可以让父亲母亲救活过来吗?……”
顾掬尘看了看这小姑娘的眼神,那眼神亮亮的,心想这回画的应该有**分像了。她摆了摆手,赵二斗立时跑过去将那对夫妻的穴道解了,小姑娘见父亲母亲没事,立时把泪水一擦,高高兴兴跑了过去。庞重石叫了几个庄子里的护卫将这一家子暂时押了下去。
顾掬尘抬起头,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脖子,看到对面的陈柬看着那幅画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陈狐狸,你是不是也看上了此画中人?……哦,那可怎么办是好?你与花和尚两人可不要因为此女打起来哟。”
陈柬本就在拼命回想倒底在哪里见过此女,此时听顾掬尘这么一说,不禁失笑,摇了摇头。
“哈哈哈,掬尘将我看成何等人了?只是,此女我好似在哪里见过?”
“啊,真的。快说,此女是何方神圣?又为何要害我性命?”
“她应是春韵阁的头牌。……好象叫金缕。”
“春韵阁?我好象并没去过了。她为什么要来杀我?”
顾掬尘声音有些高,陈柬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此中因由不得而知,只能亲自问问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