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掬尘被噎得不行,这饭眼看着在这吃不成。看着西凉汉子她寒声说道:“你就是此番西凉使者?”
那汉子双手连摆,“不,我过是沙勒大人的护卫。公子还请择日到谒者台与我家大人会晤。殿下慕才之心,公子还请惜之,珍之……”
顾掬尘眼神冰冷,“你家七殿下倒底是个什么心思,他自己心里明白。滚……”
顾掬尘还能不知道这叶景一直本着图谋齐国之心。多年前就在大齐开始布局了。虽然步拂花打掉了多个西凉细作的据点,可看来还是有不少的漏网之鱼。这家伙查清了自己就是王达,便欲从离间之计,离间她与步拂花君臣之间的信任罢了。说实话,那天她与叶景同落于岩洞之时,她是动了杀心的。只是想到如若杀了叶景,西凉内乱必平。她反是帮了西凉,这才忍了。
那西凉大汉看顾掬尘脸色铁青,知道自己这几人已将这位爷惹火了。估计这位也就看着他们是使团成员的份上,要不然怕不是还要揍他们一顿。
他忙应了个诺,走了出去。
顾掬尘是没心情吃饭了,转身回了京里的宅子。至于那位方掌柜,处罚也有常例。依他耽误店中半月的生意。按四野店生意赢利每天十两计,如此依按常例千倍罚银计算,这位方掌柜要交罚银十五万两银子。这一笔银子足够这位方掌柜倾家荡产了。于是不久之后这间四野饭店多了位方伙计,按伙计例银计,这位方掌柜需得做上几百年的伙计才有望交上罚银。
看着贪财的方掌柜落得如此下场。京里其他的顾氏铺面掌柜、伙计,都是前所未有的勤勉,规矩。当然这些事顾掬尘都不太计较了。
顾掬尘在京都的宅子占地百来亩,是座五进的大宅院。虽然几年未到京,但宅子里依然事事井然有序,花草树木皆打理精神。顾掬尘点头,心情放松下来。这就是到家的感觉了。
她治家早就有一套成熟的章程。凡事皆有例可循,整个宅子有大大小小几个管事,举目望去,奴婢仆从皆有事可忙,一派的祥和安静过日子的样子。她唇角刚露出一丝笑,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院子有这么多的仆从吗?”她低声自语,“而且怎么有一些好象很面生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
她蹙眉心说等会有空一定问问,这可是自己家里,诸事她都得心里有数才行。
这里她刚进屋,赵管家就一脸笑容的迎了过来。她点了点头,吩咐赵管家赶快上些饭食。她这顿饭到现在还没吃上。
赵管家是个看惯眉眼高低的,见顾掬尘这情形,显形是饿了。忙吩咐了下去,顾掬尘在花厅坐下,那管家却没有下去,向她行礼后禀道:“好叫公子得知。大约**天前。赖公与了空大师到了俯上。本是要去信通知您。但他们两老都说您不久就会到京,不让奴才去信。”
“哦。师傅与大师也到了京城。”顾掬尘眼眸沉凝,“两老怎么一起来了京都?难道京里又有大事要发生?”
她也看向赵管家,“两老如今在何处?还有赵管家,怎么家里多了这许多的仆从?”、
赵管家忙答道:“两老都是神仙般的人物,诸事打理照顾都得精细着些。奴才不敢待慢。本想着向铺里调派些管用些的过来用。
没想到陛下知道两老到了京里,本想着接他们到宫里去住。可两位老神仙都说宫里太拘束,都愿在咱们顾俯呆着。于是陛下便从宫里调派了些人手过来。
至于两位老人家每日里去了何处?奴才可敢胆子过问。只知道两老这几天皆是早出晚归。不过每晚都会回俯中居住,白天里去哪里,奴才们也不敢盯着……”
顾掬尘摆了摆手,让人退下。师傅与了空大师皆是交友广阔之人,要说他们不愿在宫里居住,她倒是相信的。只是他们两老皆是交友广阔之人,与老友呆着更自在些才是。何况那几日她还未在俯里。
他们一直呆在她的宅俯,是在等她吗?可是这两老能有什么事找她?
一时没什么滋味的用完饭,顾掬尘一身疲累终于压不住,沉沉睡去。
次日一觉醒来,已是太阳高挂,居然过了辰时。她倒是不急,慢长斯理的洗漱毕,她才施施然走出来,反正也没什么大事,凡事不要慌。
正是终日昏昏醉梦间,不梳头,不洗面。馁在其中,吃饭心怀倦,闲眠懒转。时间无人管,但坐酌酒随深浅。院落牡凡红透,日落花阴转,也无风雨也无晴,悠悠荼香远。
顾掬尘微笑,如今总算是成了一只真正的闲散人。她一身的慵懒,悠然踱到花厅用膳。刚踏进厅,就见端然而坐的清瘦老者。
那老者一身半旧青布道袍,一只手握着只锃亮的黄皮葫芦。另一只慢条斯理捊着胡须。真真是一派的长者威严风度。
可这份威严气度在看到顾掬尘就瞬间退散。
他一看到顾掬尘走进屋,就从座椅上蹦了起来。口中骂道:“小子,你这一觉可睡得好?你这睡的是觉吗?你这一觉可睡了一天一夜了。害得我老人家以为你这不是睡觉是与世长眠了。”
顾掬尘摸了摸鼻子,也有些吃惊,她只觉得睡得实在舒服,一觉起来,只觉得浑身通泰,说不出的轻松,“居然睡了这么久?我还真不知道这不是打马回京,在路上累着了吗?”她撇嘴,这位老人家除了跟要银子,应该没什么大事了。
“说吧,您老缺多少银子。”
赖公咳了咳,“这次不是为了银子。嗯,不过,你要是银子多得没地方放,我也可以帮忙替你收着。”
顾掬尘无语。
“李施主啊,你这般急躁怎么是个为人师尊样。”
顾掬尘转头,就看到在另一张太师椅坐得四平八稳的了空大师,了空大师一身崭新黄色僧服,光头逞亮,他身披红色袈裟,手捻佛珠,一派高僧风度。
顾掬尘将眼瞪得溜圆,这大和尚今天穿得如此隆重,这是要到哪家做法事?她心中虽有诧异,却也不急着马上询问。她上前朝了空大师行了一礼,笑道:“大师此番进京可是有什么大事?”
了空大师还未说什么。赖公却清咳了数声。顾掬尘转头,赖公脸上的神色明显不自然,见顾掬尘看向他。他忙呷了一口茶,正色道:“和尚能有什么事,不过就是陛下让他来京主持圣华会罢了。今天就是齐圣天子降临之时,传说圣天子步臣诞生之时,金光万丈,有七彩霞光临世。如今我大齐经陛下一番励精图治,已初显圣天子当年之盛世。所以陛下欲在龙渊寺举办法会,介时,有千佛吟诵,有百官敬祝,有万民祈愿。当然更有陛下登坛敬天……”
顾掬尘点了点头。她倒是能理解,这就是给民众一种信心,增加一个国家的凝聚力。她懂。了空大师是这圣华会的重要人物,她不奇怪。她奇怪的是今天是陛下举办圣华会的大日子,这了空大师还四平八稳的在她家呆着干嘛。您不要人前显圣的吗?而且这圣华会与赖公有什么关系?
她向来不太惧赖公,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道:“这圣华会与大师来说很重要。可这事与您有什么关系?我看您这会就开始紧张了。”
赖公瞪眼,“小子,说的什么话。老夫紧张什么?老夫才没有紧张。这事怎么与我无关了,我可是你的长辈。……”顾掬尘听着这话着实古怪。
还想问些什么,却听得了空大师道:“顾施主还是换回女儿装随老纳去龙渊寺走上一遭。”
顾掬尘蹙眉,“去龙渊寺倒罢了,我也是朝臣官员。可换女装?不对吧。要换我也该换朝服啊。更何况佛门清静地,怎么可容女子进入?”
了空大师摇头,合手捻动佛珠,宝相庄严,口诵佛号,“阿弥陀佛,乾坤阴阳,乃天地人伦。佛家历来顺应天道。彼法因缘,三世有法,无有是处。偈愿以此功德。……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若有见闻者,釉发菩提心,自净其意,是诸佛教。……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草一天堂,一砂一极乐,一笑一尘缘。……有心无相,相由心生……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布施偈能施所施及施物,于三世中无所得……哪少水鱼,斯有何乐?……心是一方砚,不空亦不满。眼是一片天,不奢亦不贪。……”
顾掬尘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这了空大师莫不是还没睡醒,她也就问问为什么要换女装?我的妈呀。好家伙,这位佛家大师一副要将她当场渡化的架式。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她怎么觉得无论是赖公,还是了空大师,都透着股子诡异。
感觉了空大师有念经念到天荒地老的感觉,顾掬尘只得投降。她直觉再这么听下去,她这脑袋都要炸了。就这么听了一会,她就觉得耳边似有万只蚊子齐齐嗡嗡。传说了空大师修得无上法,她终于信了。这声音看似明明平平常常,可怎么听得让她有种昏昏沉沉,理智不在线的感觉呢?不对呀,佛吟诵明明让人静心静神,可怎么反让她心思浮躁。
她叹息道:“好好好,了空大师,您别念了,我这就去换女装,您老还是歇会吧。歇会吧”再不住嘴,她都有将抹布塞进这老和尚嘴里的冲动。她也知道这想法实在是使不得。这会可是大齐圣僧,她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啊。
不过是换个女装,不对呀。她为什么要换?算了,不跟老和尚计效。换就换吧。
看着顾掬尘走出去。赖公诡诡祟祟跑出去四下看了看。看着四下无人,不见了顾掬尘的身影,他长吁了口气。
“走了,可算是走了。老和尚,我说,你这门佛门狮子吼的功夫不错呀。不过,你这功夫还是少念些。这听多了,很容易让人意识浑乱,变成白痴呀。我在这旁边听了这么一小会,就有想掐死你的冲动。”
刚才还宝相庄严的了空的大师毫无形象的用手抹汗,“老伙计,你以为老纳不难受嘛。我这不是没法了吗?你就说说,那问老纳为什么要换回女装,我能怎么回答?这实话不能说,这谎话。老纳是出家人,出家人不打诳语……也是,这丫头怎么不问你这个问题?”
听得这话,赖公不愿意,“你不打诳语,难道老夫就可以?老和尚,你说这话可不地道。更何况这个馊主意可是你出的。”
了空和尚一时语塞,捻着佛珠道:“老纳这是为了天下苍生。再说万法自然,老纳的这个主意可不是馊主意。哼,多年以后,这个主意就会被传为千古佳话。
……不过,今天还真有点险,差点让这丫头反应过来。幸得老纳灵机一动,用纯阳金刚之力摧动佛门神通狮子吼,这门功法向来能惑人心神。只是此次竟要把握火候不能伤人,又不能让丫头心生防备。哎,这可真是要了老纳的命了。亏大了亏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