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一同去过凝香楼后,林思慎老老实实的在府中待了三日,这三日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埋头在屋内读书,没再和沈顷婠单独相处过。
林将军见状也不好说什么,仍是嘱咐她有空就多去陪陪郡主。
之前两次相处,林思慎已经意识到,沈顷婠有着超乎她想象的聪敏和心机。
这样的女人对她来说是最危险的,一时不慎露出马脚,就会被抓到把柄。
所以林思慎对沈顷婠是避之不及。
奈何老夫人和林将军,却是巴不得让她们多多相处,好在成婚前培养培养感情。
眼看着到了四月初八浴佛节,以往每年这个时候老夫人都要去松山的洗尘寺礼佛。
老夫人虔诚,每年都亲自去,还没到时日就早早准备。可今年不同,她竟自称腿痛走不动道,让林思慎替她去洗尘寺礼佛。
一大早林思慎就被老夫人赶进了马车,她正撑着额角昏昏欲睡,忽的嗅到一阵沁人心脾的幽香,她懒懒的掀起眼皮看了眼车帘。
一身白衣神情清冷的沈顷婠,在侍女兰青的搀扶下,缓步走入车厢内。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林思慎的瞌睡虫瞬间就被吓跑了,她坐直了身子轻咳一声,试探的问道:“郡主这是要?”
沈顷婠神情淡然,如秋水般潋滟清冷的眸子,淡淡的瞥了林思慎一眼。
一旁的兰青见她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轻哼一声回道:“我家郡主要去洗尘寺给王爷求平安符。”
林思慎拢了拢宽大的衣袍,脸上笑意略显僵硬:“原来如此。”
难怪祖母今日非要她去礼佛,原来竟是因为沈顷婠也要去,这才把她们凑在一起。
沈顷婠看着林思慎那刻意躲避的目光,唇角一勾轻叹了口气道:“林公子好似不喜顷婠?”
林思慎闻言咳了一声,心中暗自嘀咕,她哪里是不喜,她分明是害怕。
她讪笑一声,解释道:“怎么会?思慎不过一介粗人,说话做事没分寸,只怕会冲撞了郡主。”
沈顷婠垂眸一笑,语气虽冷淡,却仍是能从其中听出一丝戏谑的意味:“你我日后便是一家人,林公子又何必见外。”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婚约的事,分明就是看出了林思慎不想与她成婚,故意逗弄她。
林思慎心中冷哼一声,竟然沈顷婠喜欢这样,那她豁出去了,看谁斗得过谁。
念及此,她嘿嘿一笑,往沈顷婠身旁凑了过去,故作轻浮的对着她吹了口气:“郡主说的是,既然你我日后就是一家人,那我也就不必拘泥于礼数。”
沈顷婠似笑非笑的侧头看着她,似乎并未露出一丝不喜的神色,反倒是饶有兴趣的直视着她的双眸。
反倒是一旁的兰青,眼看着林思慎贴近了沈顷婠,警惕的看着她,连忙出声呵斥道:“林思慎,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轻薄郡主。”
林思慎暗笑着挑眉对沈顷婠抛了个媚眼:“兰青姑娘,我与郡主可是未婚夫妻,怎么算得上是轻薄。郡主,您说是吧。”
她说着话,越是贴沈顷婠近了些,一只手甚至自后绕过沈顷婠的身子,按在一旁的车厢上。
看上去,像是将沈顷婠半圈入了怀中。
近在咫尺的面容引入眼帘,美的让林思慎微微有些失神,她借机细细的端详着沈顷婠的脸。
如羊脂玉般温润白皙的肌肤之上,青黛柳眉白齿红唇,还有那双深邃的如同幽谷一般的双眸。
眼前的人,就如同月宫中的清冷仙子,让人不敢生出一丝亵玩之心。
还有她身上那股飘入鼻腔的淡香,清清淡淡的。
京城中的女子最爱去胭脂铺买些香粉,涂抹在身上,使自己遍体生香。可那些浓郁的香味,总让林思慎觉得刺鼻。
而沈顷婠就不同了,她身上的香味,凑近些才能嗅到。不仅不让人讨厌,反倒让人有些着迷。
沈顷婠微微侧头看着一旁的林思慎,明明该是不悦的,可是神色却仍是带着一分笑意一分冷淡,让人瞧不出喜怒,也并未开口斥责林思慎失礼,
林思慎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过了好一会,才在沈顷婠清冷的眼神下,有些心虚了。
她的轻浮挑衅,仿佛一拳打在软绵绵的棉花上,再加上一旁的兰青目光如炬,她心中觉得有些尴尬,却又不想这么快收手。
僵持了好一会,沈顷婠这才缓缓垂下眸子,长而微卷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她冷淡的问道:“可看够了?”
“没。”林思慎不怕死的继续调戏,眼看着沈顷婠的神色冷了几分,她这才轻咳一声收回了手退了回去,惋惜道:“不过手麻了。”
虽说林思慎想要惹沈顷婠动怒,可好歹要掌握些分寸。
之后一路上,两人倒也相安无事。
林思慎靠在车窗旁,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马车已经停在了洗尘寺外,车厢内只余她一人。
她掀开车帘走了出去,守在一旁的车夫见了她,便急忙回禀:“郡主和兰青姑娘先去佛堂了,说是公子若醒了,可去佛堂先找她们。”
林思慎点点头,跳下马车伸了个懒腰。
今日是浴佛节,洗尘寺前聚集了不少来参加今日法会的善男信女,林思慎随意扫了一眼,便觉得头疼,眼前的大殿上几乎挤满了礼佛的香客。
林思慎见着人多,也不急着往里头挤,而是绕着佛堂找到了一方稍显安静的后院。
洗尘寺的后院不对香客开放,所以其中并无他人,林思慎本想先走一圈待人少些,再绕回去。
可她路过后院时,不经意一瞥,却见院内一个厢房门前,守着一个黑衣人,正警惕的四处张望。
他背上负着长剑,一看便不是洗尘寺的人。
林思慎心中有些疑惑,洗尘寺的后院没有僧人看守,反倒是一个身份不明的黑衣人,难免有些怪异。
这厢房内,到底是什么人。
好奇心作祟,林思慎绕过后院,悄无声息的从围墙外翻进了一个隐蔽的角落,她避开了那黑衣人的视线范围,慢慢的靠近了厢房一侧的木窗。
木窗紧闭,看不清里头的人,不过却能隐约听到一阵细碎的交谈声。
“事情办得如何了?”
一个清冷略显熟悉的声音传来,林思慎心中一惊,竟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声音竟和沈顷婠的声音极其相似。
不,恐怕这就是沈顷婠的声音。
屋内,沈顷婠问话过后,一个男人压低了声音,恭敬的回答:“恐怕还有些波折。”
躲在窗外偷听的林思慎,心扑通扑通的开始狂跳,她似乎一不小心闯入了一个她不该在的地方,偷听到了一些她不该听的事。
原本应当在佛堂的沈顷婠,竟然在寺庙幽静的后院,跟一个男人在密谈些什么。
林思慎握紧了拳头,强压下心中那股莫名急躁感,继续听着里头的对话。
“告诉闻将军,先不要打草惊蛇。”
“属下还有一事不明,需请教...”
两人交谈了几句之后,男人的声音突然停下了,甚至连呼吸声都一同消失了。
正当林思慎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发现了时,屋内沈顷婠冷声道:“是谁?”
与此同时,一根银针蕴含暗劲,竟刺穿了厚厚的木窗,径直向林思慎的胸□□来。
好在林思慎及时察觉到了不妙,提前侧身躲开了那枚银针。
不过银针插身而过时,竟穿破了她的衣角,钉入了她身后的高墙内。
林思慎没有丝毫犹豫,脚尖轻轻一点,自院落中使了纵云梯,轻轻一跃,就从高墙内翻了出去。
木窗猛的被推开,一个高瘦穿着黑衣的中年男子,神色冷峻的探头出来,正巧看到了高墙之上,一闪而过的白色衣角。
他转头急忙回禀道:“郡主,他跑了。”
几息之后,沈顷婠的面容自窗边隐现,她神色清冷,双眸好似寒星一般冷冽。
她轻启红唇,毫不留情的下令:“杀。”
只一个字,便让人遍体生出寒意。
黑衣人闻言身形一跃,也从高墙内翻身而出,往林思慎逃跑的方向追了出去。
沈顷婠看着空无一人的院落,眼角余光忽的瞥见了钉在墙上的那一枚银针,针尖之上挂着一缕晶莹的白色丝线。
不过一条毫不起眼的丝绒,她竟眉头微蹙的看了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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