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气越来越热,六皇子武易辞因着脚伤的缘故,并不能远行,只能在府中静养。
六皇子府比不得其他皇子公主的府邸,唯一池荷花能在其中博个鳌头。
武易辞自十六岁之后,在京城六皇子府邸中的日子甚少,便是那京城外面的客栈里,他歇脚的日子都比自个儿的府中的日子还要多上些许。
因而六皇子府中除了一个看家的老管家,并几个当初随府邸赏下来的老仆便只有十来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和小厮。
因而六皇子府中除了正常的打扫之外,竟是在无其他修理打整的事项,索性承平帝当初赏个武易辞的六皇子府虽说不上是顶新的,却也有八成新,便是有个几年不修正,瞧着也不会很是败落。
正因着没甚人修理打整府中花木,因而六皇子府中的花木皆是由着性子自然生长,虽不敌人工精心打理的精致,却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其他,花木皆凡品,没甚出彩之处,因而倒也没什么足够奇特之处。唯府中独占了大半个后院的荷花,却是有几分珍贵之处,一半是红得耀眼的红莲,一半是纯白如雪的白莲,红白两莲交汇之处刚巧长了一排翠绿欲滴的青莲,一眼看去整个荷花池泾渭分明,却又十分自然的看不出边际来。
荷花池的正中央有一个瞧着甚是精致的亭子,其间置了一张圆桌,桌上铺着鱼戏莲花的苏绣的桌布,其上只置了一个白瓷的茶壶,和几只白瓷的茶杯,在无他们。
圆桌配了三五个圆凳,圆凳上同样铺了同色的苏绣垫子,绿色的荷叶打底,白色的莲花跃然其上。
亭子的一侧放了张美人榻,美人榻上正躺着一身形修长,姿态慵懒的男子,美人榻一侧还置了一小几,小几上则是盛了些时令的水果。
清风徐来,荡起亭子周边的素色轻纱,宛若满池芙蕖衬着一月下仙人。
忽而,岸上匆匆忙忙的赶来一人,踢踢踏踏的一阵脚步声,将美人榻上的男子给吵醒,男子睡眼惺忪,一双撩人的桃花眼似闭非闭的看了一眼来人。
来人来不及擦去额头上的薄汗,连忙行礼道,“主子,周家的两位少爷来了,此时正在大厅。”
男子应了一身,忽而惊起,连忙从美人榻上坐了起来,一双桃花眼里那里还有一丝的睡意,只有带着几分惊讶的清明。
“即使如何,还不快快将人请进来。”
来人看了眼自家主子,寻思了会儿害死人觉着先问清楚在说,毕竟他与自家这个主子相处的时间甚少,并不清楚他的性子,若是妄自揣测错了,还不知道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连忙小心翼翼的道,“主子,可是请来此处?”
武易辞看了眼来人,点了点头,来人心下有了低,不待自家主子在开口,自顾自的说了一通告退的话,便自个儿从亭子里退了出去。
从始至终皆是照着自个儿认为的来,便是连自家主子面上古怪的神情都不曾看到,便是自家主子拖着一双残腿费劲儿的从美人榻上摞去亭子正中央的圆桌旁,自是也不曾看到。
其实,这事儿说起来却也是武易辞自找的,他因着这那的缘由,总是不爱有人在身旁伺候。这也是为何他上一次身处险境,会被周慈玫给救了的根本所在。
便是如今一双腿,跟废了没什么两样,他也还是不喜欢身旁有人伺候。
让人将他送来这亭子里,他便让人下去了,并且吩咐每隔一个时辰过来一次,其余的时候,自是没必要在一旁守着。
六皇子府中之人皆知他这一性情,自是没有人敢违逆他的命令。况这六皇子府在小也是皇子府,就眼下六皇子府中的这点子人,本就是一个顶两个用,且多是老弱之人。如何还会冒着主子发火的风头杵在一旁,还将自己手上的事儿给耽搁下来。
自然,六皇子便是在世人眼中在是如何乖张不羁,有一点却是值得称赞的,那便是极其心善和随性,大多数时候不想一个皇子,而更像乡间的心善的地主家的儿子。
府中的奴仆不像是买了身的奴仆,更多的是像来府中帮工的长工,短工,对主子不是没有敬意,却是没有多少畏惧之心。
这也是他常年不在府中的缘故导致的,只是这些人却也还是记得自己的身份,并不敢乱来,毕竟便是他们真正的主子不管他们。
这宫里的贵人却是不会饶过他们的,这些年里他们的主子常年不在府中。一月半月的,这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却是常来的,虽则每次来皆不会指手画脚,只静坐一旁听着管家理事,只是众人皆知是怎么一会事,因而便是偷懒些,也不敢欺下瞒上,仗着身后主子的身份,做下些坏事。
周慈忻和周慈璟两兄弟方从外面的大厅进来,才刚刚站在荷花池岸边时,刚巧便看见武易辞一个没扶稳,一下子从凳子上摔了下来,整个狼狈的倒在亭子的地板上。
兄弟两人对视了眼,皆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讶,且二人还很有默契的抽了抽嘴角。
两人忽然福至心灵的想到,原来并不是六皇子有意怠慢他们二人,而是身体不良与行。同他们在大殿上被劈头盖脸骂了个狗血淋头的三叔父比起来,对他们简直是礼遇有加。
周慈忻隐晦的看了眼,身旁领他们进来的六皇子府的下人。只见那下人却是什么都没看见似的,只是恭敬的站在一旁。
见周慈忻看过来,连忙不慌不忙的道,“周公子,我家主子便在亭中,二位顺着池子上的小路而去,便可寻到我家主子。我便送二位到此了,先行告退。”
说罢,恭敬的行了个礼,便干净利落的转身离去,似乎从始至终都未看见亭子中倒在地上的武易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