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盔甲之下,这个已经喝到双眼通红的男人,陈逸沙也只能默默地再给他满上。
“这件事情,我怎么会不知道,那是我的爱人,那个陪伴我走过了风风雨雨的女人。”
“我是诺克萨斯的大将军,我是诺克萨斯之手,就算我当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我也没办法。”
“我当时是这么想的,我是诺克萨斯的领头人,时局特殊,我必须要做出牺牲。”
“我下令攻城,甚至当时还有一丝庆幸,庆幸我坚守了诺克萨斯的底线。”
诺手又将杯子里面的酒液一口喝干净,另外一只手抹了一把脸。
“很讽刺的是,我当时甚至还有一丝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没有辜负这个职位带来的责任。”
“很可笑吧,我的爱人在我的面前,被她的副官干脆利落地杀了,而我却是在沾沾自喜。”
“我没有辜负我的职位,没有辜负这个国家。”
陈逸沙轻叹了一声,随后将整个酒瓶子递给了德莱厄斯。
“后来呢?”
“后来......”
诺手的脸上涌现出了一股难以掩饰的悲伤。
“要不是我的弟弟拼死拦住了我,那个时候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我自己都不清楚。”
“我的孩子已经死在了战场上,这是每个诺克萨斯人的宿命,这也是我坚信的东西。”
“哪怕是我的孩子,都不能免俗,我亲手将我的孩子送上了战场。”
“当得知我们的孩子死在了战场上,奎列塔就和我决裂了,她恨我,同样也怨恨这个国家。”
“奎列塔的死,我至今都忘记不了,她被副官的武器穿过身体的那一瞬间,那种不可置信的眼神......”
诺手一口气喝光了剩下的酒水,红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陈逸沙。
“你知道吗,在奎列塔死之前的最后一个瞬间,她看向了我,那种眼神,绝望,悲哀......”
陈逸沙沉默,他也不好得说什么东西,毕竟他不是当事人,更没有妻子,无法理解这种痛处。
在奎列塔看来,能够对她有如此了解,能够派遣一个间谍过来混到这么高的地位,那只有一个解释了。
这个人,是诺手亲自安排的!
只有这位诺克萨斯之手,自己的丈夫德莱厄斯,才会如此地了解自己的一切。
德莱厄斯,亲自下令杀了奎列塔!
“或许,她正是认为,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一个能够将自己的孩子送上战场,甚至暗算自己妻子的男人。”
“我算是什么男人!”
诺手愤怒地吼出声来,全身上下的灵力开始出现了剧烈的波动,身后的披风猎猎作响!
“嗯,看来是有点醉了,也怪,喝寡酒怎么可能不醉。”
陈逸沙看着这个重新陷入沉默的男人,他还真不知道要从什么方面安慰这个悲惨的男人。
从一个局外人的角度来说,这一切的逻辑都相当清晰可见。
德莱厄斯效忠的是诺克萨斯,他将自己的孩子送上了战场,这没什么不对的地方,这是一个父亲对孩子最为纯粹的期待。
他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一个能够守护诺克萨斯荣耀的人。
等到他的死讯传来,奎列塔的选择同样不出意外。
自古忠孝难两全,区别就在于德莱厄斯选择的是忠于诺克萨斯,而奎列塔则是选择了倒向了亲情一方,仅此而已。
但是对于当事人来说,这个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一个家庭支离破碎,诺手这种男人,对于诺克萨斯来说就像是顶天立地的人物一样,仿佛没有正常的感情一般。
就像在游戏当中一样,大部分人只看到了集锦当中的光速血怒外加五杀断头台。
谁会去关注无数局游戏当中,某一群被对方花式吊打的诺手。
不要总是看到某个人光鲜亮丽的一面,因为那不是生活的全部。
陈逸沙还记得,当时老家有人开玩笑,生活就是起起落落落落......永无止境。
诺手和德莱文,两个被军队看中的孤儿,一个成为了荣耀行刑官,一个身为诺克萨斯的大将军,掌握崔法利军团,在外人看来已经是功成名就了。
这样的人,居然还有伤心事,居然还有不顺心的事情?
这在很多人看来,这完全就是不可思议的,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难道不应该都是什么都顺顺心心的么?
愚蠢的想法。
陈逸沙摇了摇头,起身收拾酒杯,不同的人喝醉之后表达方式都不太相同,诺手这种表现形式并没有超出他的预计。
“老板,你这里的酒,好像有非常神奇的效果啊。”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德莱厄斯突然开口说话。
“刚才我愤怒的时候,我能够明显地感受得到,我体内的东西,好像变得更大,更纯净了。”
“别说这种听上去就容易让人想歪了的话。”
陈逸沙无语道:“我给你的喝的酒,在你看来的话,这是一种非常厉害的药物,不过放心吧,这东西对身体没有坏处的。”
“这么珍贵的东西,给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么,你倒是很大方,就如同那根棍子一样。”
“嘿,大方么。”
陈逸沙无所谓地笑了笑:“别用你的观点去评判任何人,因为大家的世界都不一样。”
“就如同你的所作所为一样,我无法理解,但是我也不会轻易下判断,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我和你不同,我出生于一个安全的国度,在那个地方,就算是乘坐一些交通工具,有一把水果刀都不会让你乘坐的。”
“我爱那个地方,就如同我爱我的家人一样。”
“我不像你,你从一个孤儿爬到了诺克萨斯之手的位置,你见过了太多的不公,太多的问题。”
“你可以为了国家的荣耀放弃很多东西,哪怕那些东西让你觉得痛不欲生。”
“我生活的地方,也有很多问题,甚至更为复杂,但是我却没有心思去改变,因为那不是我能管的。”
陈逸沙默默地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
“我是个相当小气的人,我只想守好我那一亩三分地,我的父母,我的妹妹,还有我为数不多的朋友。”
“在我没有获得力量之前,光是这些就已经让我近乎于筋疲力尽了。”
“那现在呢,你有了力量,但是你还没有改变那些问题?”
德莱厄斯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很奇怪,为什么一到了这个地方,我就感觉我能够相信你,并且愿意和你说出这些奇怪的话。”
陈逸沙笑了一声:“明明我们只是见了一面,并且你还对我抱有警戒之心,对吧?”
“这是我的原因,也是这个地方存在的意义。”
“归乡居,只是因为我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回家,这才提名的。”
“这个地方,夹杂了太多的思念,各式各样的思念。”
陈逸沙轻轻地喝了一口酒:“我的实力比你强出了太多,你被这东西影响也属于正常范畴。”
“继续回答你的问题,当我有实力的时候,我确实想过通过这样的力量去改变很多东西。”
陈逸沙笑了笑:“但是当我有力量的时候,我发现,这个世界上还有更多的问题,需要我这种有实力的人去解决。”
“如同你一样,身为诺克萨斯之手,你决心要改变很多东西,这是一个道理。”
“我们不愿意普通人承受这样的问题,于是,我们这些有能力的人,选择了负重前行。”
陈逸沙举杯:“敬你一杯,德莱厄斯,你是为数不多的那一类人。”
“有一部电影当中说过一句话,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可以请你看那一部电影。”
“很多问题,不是我们不想要改变,我们愤怒,无助,甚至歇斯底里,在很多情况之下我们都无济于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们寻找了错误的目标。”
陈逸沙说道:“你什么才是正确的目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