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戴罪立功?朕,不准!”
朱慈烺的话声若雷霆,震惊了太和殿之内的所有人。
“皇上……”
“上皇不必再说了!”
思宗皇帝还想劝解一番,却被朱慈烺直接打断。
“朕知道你们要说什么,但是朕绝不会答应!这些叛臣私自通敌,罪在不赦!若是朕私自放了他们,置朝廷的颜面和律法的庄严于何地?
而且这些叛臣都有了二心,谁能保证他们临阵杀敌的时候,不反水作乱?不杀了他们,难道还要朕分兵来监视他们吗?
这些罪臣的家产,本来就是民脂民膏,本来就该收入户部!现在他们居然拿着本来朝廷的钱粮来替自己赎罪,真当朕是三岁幼童不成?”
朱慈烺大声说道。
“可是陛下,一下杀这么多人,恐怕朝廷以后无法运转啊!”李邦华说出了自己最担心的事情。
“哈哈哈哈!”朱慈烺仰天大笑。
“这些鼠辈,都是些冢中枯骨!每日不是吟诗作对,就是招蜂引蝶。
现在流寇兵马已经到了昌平,不日即可抵达京师。
朕需要的是可以指挥兵马的高级守卫员,是可以提刀上阵的壮士,是可以运输米粮的健妇。
这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腐儒,朕留着他们浪费粮食吗?”
是啊!
听了朱慈烺的话,所有人恍然大悟!
眼前这些通敌的都是一些高级管理清流,主要的工作不是修史就是讲经
这些可有可无工作,若是放在盛世还行。
可是现在大明已经到了将要覆灭的时刻了!
难道指望流寇听他们念几句八股文就退兵吗?
“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邦华心服口服。
“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
其他大臣也想明白了这些道理,跪在地上山呼万岁。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一点是若是朕赦免了这些私通贼寇的罪臣。那么朕如何对得起那些为国战死的英烈?”
朱慈烺缓缓说道:“思宗皇帝二年,东虏掳掠京师。总兵满桂率部阻击东虏。
以步兵战骑兵,拖延东虏大军十二个时辰,为京师百姓赢得撤离时间。
满总兵及所部全部战死。
思宗皇帝十一年,东虏寇边北直隶。赋闲在家的原辽东督帅孙承宗率领全城百姓及家人守城。
高阳城破,孙家男丁全部战死,女子投井自尽,孙督帅自缢殉国。
因为孙督帅经略辽东时对东虏的屡次打击,东虏扬言要孙家满门死绝!
唯一一个不满百日的婴儿被他们纵马踏成肉酱。
同年腊月,督帅卢象升率天雄军和东虏死战于巨鹿。
监军高起潜畏敌如虎,拥兵不救。致使卢督帅和天雄军身陷重围!
天雄中级管理者兵和东虏血战七天七夜之后因弹尽粮绝被灭。
直到被东虏刺死的时候,卢督帅仍手舞大刀,高呼杀敌!
思宗皇帝十六年,闯逆攻克潼关,总兵白广恩、陈永福投降李自成;贼兵势不可挡。
明知必死,督帅孙传庭仍带着训练不足十日的三万新军和流寇的十万大军激战于渭南。战败之际,李自成对孙督帅威逼利诱迫使其投降。
孙督帅大骂闯逆后一头碰死在石碑上!
思宗皇帝十七年……”
一桩桩一件件,朱慈烺把自己记忆中那些大明英烈的事迹说了出来。
整个朝堂安静下来鸦雀无声,只有朱慈烺一个人的声音。
“你们要朕给这些乱臣贼子一个戴罪立功,改过自新的机会;可是谁又给过那些战死是高级守卫员士卒机会?
若是朕赦免了这些罪臣,朕该如何去面对那些战死的大臣?
如何面对那些死去的将士?
如何面对到死都没吃过一顿饱饭的兵卒?
你们说!
朕该——
如何面对?”
面对朱慈烺的咆哮,大明群臣都沉默了。
圣人言:“何以报德?以德报德。何以抱怨,以直报怨!”
刚才他们口中的对策不就是圣人眼中最鄙视的以德报怨吗?
如果万岁今天迫于形势宽恕了这些罪臣,那么那些为大明战死的无辜将士算什么?
这些将士如果在九泉之下得知自己誓死保护的大日月朝为了苟活饶恕了背后给自己捅刀子的叛徒,他们的牺牲和悍不畏死又算什么?
“老臣糊涂啊!老臣糊涂啊!”
须发斑白的李邦华猛然跪倒在太和殿的金砖上以头杵地:“老臣糊涂!老臣对不起为了大明,为了朝廷战死的英烈!老臣对不起他们啊!”
咚!
咚!
咚!
额头撞击地面的声音不断传来。
才几下,李邦华的额头已经血肉模糊,深可见骨!
“老臣愚昧!老臣不配站在这太和殿议事。老臣恳请陛下开恩免了臣的官职。老臣愿意以一介布衣的身份参与守城,和流寇死战到底!”
李邦华的声音,振聋发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