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两人的反应,何赢钦似乎早有预料。
他念完电报内容之后,便闭口不言,等待两人说话。
委员长将茶盏端起来,却发现里面的香茶,已经被自己喝光。
他将那茶杯放下,看向陈诚道:“这件事情,你怎么看呢?”
陈诚将棋盘上的棋子,一个接一个地拿起来,放到棋篓里面。
“怎么看?好事儿啊,能够得到如此勇敢的将领,实在是我中华民族之大幸啊。
想一想,收复大半个华北地区,这样的事情,我们之前连想都不敢想啊。
可是夏阳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却做到了。
这样的人,可是我们中华民族的栋梁之材啊。”
陈诚不吝赞美道。
可是一旁的何赢钦,却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因为不管怎么夸奖夏阳,陈诚都不忘记加上“中华民族”这四个字。
他没有说夏阳是党国的栋梁之材,也没有说他的存在,是党国之大幸。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夏阳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帅才,可如果不能为党国所用,那便是一个祸患。
说完这些,陈诚将最后一颗棋子拿起来,放到棋盘上道:“这一颗棋子啊,在委员长您的手里,它可能就会杀死我的整个棋局。
可如果这一枚棋子属于我,那它也有可能会杀死您的整个棋局。”
说着,他神秘地笑笑,便将那棋子放到棋篓中。
委员长听完这些话,便沉思半晌。
终于,他抬头看向何赢钦道:“赢钦,你觉得呢?”
何赢钦原本不想发表任何意见,此时听到他问,就只能硬着头皮道:“我觉得····之前夏阳表现的立场十分明确,可以相信。”
“可以相信?怎么相信?”
陈诚反问道,“他拥兵数十万,已然是一方诸侯。
我敢打赌,现在委员长将他调离四军军长,来重庆鞍前马后地跟着您。
他肯定是明确拒绝。
即便是不撕破脸,也绝对不敢前来。”
“若是他来了,又当如何呢?”
委员长沉吟道。
“如何?委员长,您或许比我更清楚吧。”
陈诚说道。
委员长看向他,而后怅然道:“夏阳他是岳飞,可我蒋某人,不想当宋高宗啊!”
说完,他就站起身来,看向远处的天空。
一碧千里的晴空之上,甚至找不到一朵云彩的踪迹。
“他可不是岳飞,岳武穆忠君爱国。他只是爱国,未必忠君啊。”
陈诚低声提醒着。
蒋委员长低头沉吟着,真要是让他杀了夏阳,他没有这样的决心。
尤其是,当初在重庆的时候,夏阳曾经因为受到他的表彰,激动的泪流满面。
那种情绪的迸发,看上去并不像是假的。
或者说,委员长不希望那是假的。
因为他相信自己的人格魅力,能够做到这一点。
尤其夏阳这种旷世奇才,若是能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那他是韩信,自己便是刘邦。
哪怕是带兵打仗,自己不如夏阳,却也能驾驭住这个帅才。
“他是韩信,我想当刘邦。
可是现在他领兵在外,我终归有些放心不下,我看····不如让军统的人,去刺探一下那边的情况。”
委员长说道。
“我觉得不用这么麻烦了,戴长官之前就跟我说过这件事情,只是因为委员长您很器重夏阳,他不敢在您面前提起来。”
陈诚一边品咂香茶,一边说道。
“什么事情?说。”
委员长拄着手杖说道。
陈诚道:“戴长官说,这一次夏阳能够歼灭这么多的日军。
只是依靠他们四军的力量,远远不够。
八路军在这一次战斗之中,出力甚多。
不仅如此,在已经被收复的地区,四军的军队和八路军相处的极为融洽,一点儿都看不出来曾经产生过冲突。
我看,之前夏阳和八路军那次大规模的冲突,多半是他演戏给您看呢。”
“不可能!!”
委员长立刻否决道。
听到他这话,陈诚也就低下头来,不再言语。
口中嘟囔着“看来还是不该跟您说这事儿。”
何赢钦此时说道:“委座,这件事情,基本属实。
我看这个夏阳,和共军走的却是太近了。
他通共我们还没有什么证据,可就他不通共。
若是某一天,夏阳要拥兵自立,黄袍加身。成为我军和共军之前的第三支力量,到时候我们又该如何处理?
目前来看,若是夏阳拥兵自立,那些土八路可不是他的对手啊。
至于我们的军队···”
说到这里,他看向陈诚道:“陈总司令,算是我军除了夏阳最能打的将领了。
您可以问问他,将我军的所有部队,交给他来指挥,有没有能力将华北地区收复。”
“你提我干什么啊?谁知道那小子怎么这么能打仗啊。”
陈诚脸上有些挂不住,嚷嚷道。
委员长看着他道:“真的把指挥权给你,你有信心收复安徽以及河南地区吗?”
“没有。”
陈诚直接摇头道,“武汉我打了这么多年,不也没有收回来吗?
这个夏阳,我承认,我不是他的对手。”
看他如此坦率地承认,委员长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在两人面前,来回踱步,半晌才道:“要是这样的话,我们更不能着急将他召回来,架空他的军权了。”
“为什么?”
陈诚反问道。
委员长耐心解释道:“如果真的将他召回,夺走他军权。夏阳此人如果没有什么野心,也没有通共还好。
可如果他有野心呢?如果他通共呢?
就算是他拥兵自立为王,我都能接受。
我害怕的是,我们这里逼得太紧,他直接反水,和八路军的主力部队,占据黄河以北的大片土地。
到时候,真要是打起来·····”
“日本人不是他的对手,我们不是日本人的对手,那我们也绝对不会是他的对手了。”
陈诚逻辑缜密地推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