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先生,您似乎心情不是特别好的样子。”走在路上,彭越寻找着话题,和梁化之聊天,“这倒是也难免,我们首长常年带兵打仗,下达命令就是下达命令,不会和人搞什么商量,说话也并不委婉。要是跟你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就当他发发牢骚,还是算了吧。用不着太往心里去!像你这种读书人,跟我们泥腿子的境界肯定是不一样的呀。”
梁化之说道:“你们司令员可不是泥腿子,那是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毕业的,学历可是非常耀眼呐!这样的人,就应该是手握重兵,有着良好的后勤保障,还有着充足的可利用资源的人。可是现在看来,他好像并没有能够获得这些呀,实在是不得不让人唏嘘不已。我倒不是因为他的态度而有什么看法,带兵打仗的人嘛,脾气暴躁一些我都能理解。我只是对于他的固执,觉得稍微有一些惋惜罢了。”
彭越在心里头暗骂,这有什么值得惋惜的?要是和远真的跟着晋绥军跑了,那才是件值得惋惜的事情呢,怕是被几句好话哄的瞎了眼睛。现在这个场景,才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如果真的为这么点小利就低了头,那何远也就不配称之为何远了。
但既然是要陪着对方聊一聊,他也不准备把天儿往死了聊,便笑着说道:“不是谁都能去过那好日子的,咱也知道好日子好,可是偏偏就是咱们这些人,有命吃苦没命享福。你让咱过苦日子,咱过得了,突然间让咱过好日子,咱还真过不了。要我说呀,我们司令员大概也就是这么个意思,过惯了苦日子了,猛的一下给了好处,你这让他怎么反应的过来嘛!在这说了,我这也有点儿不太明白,你说我们加不加入晋绥军,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梁化之听了这话顿时觉得特别奇怪,“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两军之间这当然不一样了,区别可大了去了!你们八路军穷成这个样子,我们晋绥军可是正规军,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穷成这样的。你就比如说旁边的新二旅吧,作为我们的主力部队,就从来没有缺少过各种物资补给。”
彭越露出了不敢相信的表情,他惊讶似的说道:“我说梁先生,你这就有些厚此薄彼,不讲道理了吧?要说呢,你们晋绥军是嫡系部队,这个我没得说。但是,咱们说话做事,也得讲道理,不是吗?你们是抗战的队伍吧,那我们也是抗战的队伍啊,既然大家都是抗战的队伍,怎么待遇区别就这么大呢?你们是二战区长官司令部下属的部队,我们也是二战区的战斗序列,你们服从阎司令长官的指挥,我们八路军整体上不也是服从阎司令长官指挥的吗?既然大家同属于二战区战斗序列,那为什么区别待遇这么大呀?我们八路军都快苦死了,都没有听说有什么补给给我们发下来,你们倒是整天吃饱喝足了,什么事都不用做。大家没有这样做事情的吧,这实在是太不讲道理了一些!”
梁化之一时间说漏了嘴,虽然这都是大家约定俗成的事情,但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摆在桌面上说,却又是另一番样子了。
梁化之一瞬间变得非常尴尬,眉头皱了又松,松了又皱,紧张的琢磨着应该如何解决眼前的问题。
可还没有等他把道理想出来,就听到对方说道:“算了算了,梁先生刚刚也是,我一时心急,问出了让你不太好回答的话,我向你道歉。实际上啊,这事情咱们大家都清楚的很,谁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我们混成现在这样可也不能赖别人,谁让咱是后娘养的呢!不过,倒也没有什么,我们现在日子过得也不差,我们司令员就差到处乞讨了,东拼西凑的弄了这些家当,我们个个都珍惜的很呢!”
说到这一点,梁化之也不得不点头,“你们和司令员发展部队的能力倒确实是非常厉害,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恐怕也不敢相信他的部队竟然能扩充的这么快,这速度实在是吓人呢!我们晋绥军的部队有统一的装备和后勤补给发下来,都尚且不可能把兵员扩充成现在这样。可你们八路军,就好像根本不用花钱养兵一样,就能凑出这样一只庞大的队伍,我真是有些好奇,你们到底是拿什么养兵的?难道你们的兵都不要军饷吗?这怎么可能呢?当兵打仗不是为了吃粮,可也得有粮可吃才行啊!不然的话,这部队一旦要是闹起来,那可就叫兵变了,吓人的很呢!”
彭越满脸不在乎的说道:“说什么兵变不兵变的,我们司令员在我们这个地方可是备受拥戴。再者说了,下面哪儿有一兵一卒不是受我们首长控制的?只要有我们首长在一天,都出不了任何的乱子!更何况,现在是特殊时期,军饷什么的有没有倒是无所谓了,但是,饭还是要吃的,不吃饭,哪里有力气打鬼子?又哪里有力气去训练呢?当然啦,现在我们能够吃上饭,这也要归功于我们首长的,要不是我们首长有能耐,我们怕是也要像其他的兄弟部队一样,整天缺衣少食的。相对于其他的部队,我们部队简直日子已经过得好的太多了!这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呢?更何况,当兵打仗最重要的是什么?赚多少钱对我们来说没那么重要!我们这些人都是好不容易从生死线上面活下来的,来当兵的初衷还不就是为了自己和家人能够继续活下去吗?跟着我们首长这样的长官打的胜仗多,自然损失就少,当炮灰的几率也就低。大家都知道底层的士兵容易当炮灰,可谁自己天生愿意当炮灰呢?能碰上这样一个伤亡少的部队,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怎么能随随便便说不要就不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