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从团部离开,回到自己的营里,戴昌兴还在回忆着何远刚刚的那一番话。
在军用地图上好一番勾画之后,他才把手下的四个连长都叫了过来,细致的布置了接下去的行动。
等到把任务布置完了,他却不让连长们马上行动,而是像何远对他一样,把四个人留下来,打算做一个战前动员。
四个连长都是第一次当连长,以前也上过战场,但作为指挥员,还是经验不足。
戴昌兴对他们说道:“同志们,你们都知道,我们三营,在整个独立团里面,属于战斗力比较弱的一个营。
一营,那是团长起家的老班底,是团长一手带出来的钢铁之师。最擅长的,就是打硬仗!在团长手下,一营什么硬仗没有打过?又有什么仗没有打赢过?我知道,你们也都是从一营调出来的,这一点,你们应该很清楚了。
至于二营,虽然和我们一样,也是有比较多的新兵。但毕竟耿营长是老指挥员了,指挥的经验要远远比我这个原先的留守连连长丰富得多!
所以,按理来说,这种吃肉的事情,咱们营就不用想了,根本就轮不到咱们。”
二连长是个急性子,听戴昌兴这么一说,就立马问道:“营长,你说,这本来轮不到咱们的好事儿,怎么就能轮到咱们脑袋上面呢?该不会是团长向着咱们吧?”
戴昌兴笑了下,“你还真敢想!团长是整个独立团的首长!三个营都是心尖尖,他偏向谁啊?这种事情,团长只会考虑最合适,绝不会考虑什么向着谁!”
“所以,那到底为什么会轮到咱们呐?”二连长追问。
戴昌兴这才解释道:“你们呐!还真是一点儿都不会自己琢磨!我告诉你们啊,为什么?那还用说?谁向着咱们?当然是我向着咱们了!听说团部有意思要搞这么个伏击,我就屁颠屁颠跑到团里争取去了!也是因为这次的战斗没有太大的难度,所以,我软磨硬泡,总算是给咱们拿到了这个得来不易的机会!”
戴昌兴这么一说,下面的连长各个眼里头放光。
戴昌兴一见,就知道有门儿,连忙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所以啊,各位同志,你们可要给我争口气!咱们三营的第一仗,务必要给我打响了!你们也知道,咱们这次出来,打仗的机会还会多着呢!
虽然说,团里面配装备、配兵源,都是有个整体的计划的。但是,先给谁,后给谁,这个看什么啊?当然是看战绩!咱们只有战绩多了,才能优先配给装备,才能优先补充兵源。装备好了,兵源多了,这才能有更多的机会去打硬仗!立更多的功劳!
这种事情,就是一步跟不上,步步跟不上!大伙儿现在都是三营的人了,当然都希望三营好。我是这么想的,你们应该也不例外吧?所以,眼前需要做的一件大事情,就是要把这一仗打好!同志们,有没有信心?”
“有!”连长们一个个中气十足,显得意气风发。
眼看着他们离开时雄赳赳、气昂昂的背影,戴昌兴满意地笑了。
这才对嘛!还真是团长的法子好用!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说,下面的兵立马就嗷嗷叫!这个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好像是叫集体荣誉感!政委上课的时候教过的。
当天晚上,趁着夜色,四个连队就纷纷进入了伏击地点,埋伏好了。
夜里的杂草堆中,二连长带着人埋伏在这里。
虽然明知道日军要第二天才到,但是,狡猾的日军极有可能派尖兵侦查探路。尤其是像这样的利于伏击的地点,日军肯定也能够想得到,被伏击的可能性比较大。所以,他们派出尖兵先行进行探查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班长,怎么这么多虫子啊?”
一个新兵就埋伏在自己的班长身边,那是个地地道道的新兵,被原先的四营招募上来之前,还是个只会在庄稼地里面侍弄庄稼的小子。放下锄头,拿起了枪,就以为自己是个兵了。实际上,上了战场,说他是炮灰都是抬举他了。
各部整编之后,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训练这些士兵了。上了战场,他们全靠老兵带着!能不能活下来,就要看自己的运气了。
在埋伏下来之前,班长就已经告诫过他,在埋伏的时候不要乱动,也不要说话发出声音。否则,在这样僻静的埋伏地点,任何一点儿动作和声音,都极有可能会让自己暴露。到时候,死的就不是一个人,而至少是一个班的人。如果伏击失败,那要承担的责任就更大了。
可是,草垛里不知名的虫子钉在身上,又痛又痒,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小战士刚趴下没有多一会儿,就被钉得受不了。
奇痒难耐之下,他只能发出声音,向自己的班长求助。
班长极力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闭嘴!不要叫也不要动!”
“班长……”小战士委屈地又叫。
班长怒道:“在班里的时候怎么教你的?不要出声!不要动!你是想害死大家伙儿吗?几个小虫子都受不了,怎么做革命工作?知不知道我们距离大路有多近?十几米的距离,动一下就要了你的命!想不想活?”
委屈的声音,那新兵小心翼翼地说:“想……”
“想活就闭嘴!咬死也别动!”班长说完这句话,就没了声响。
小战士委屈地抱着怀里的枪,却还是听话的不再说话,也不再动弹。
他们所埋伏的距离,其实距大路也只有短短的十米左右,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极容易被发现。草垛之中,藏匿着不少新入伍的兵。他们有的人在上战场之前,才学会了如何使用手里的枪,根本就没有经历过足够的射击训练。
这一仗到底能不能够达到战役目的,或者说,到底能不能够取得胜利,在任何人的心中都是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