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战会议结束之后,丁伟留了下来,并未马上离开。
他拉着何远说道:“何远,你这样的布置,是不是太草率了?起码要留一部分部队下来的。不然的话,一旦前线战事不利,我们手中连个补充部队都没有。”
何远疑惑道:“我不是留了吗?三营和老团长你部的一营,就是补充部队啊!还有一营两个连并二营全队,就是对两面的援助。”
丁伟说道:“我知道,这些可以算作是援助。但是,你还不是很清楚战场的情况吧?我告诉你,田家顶这边,你刚刚去看了没有?上面是一层一层的梯田状的地形,每一层,鬼子都安排了机枪和暗堡,暗堡前面又有防弹壕沟,我们每上去一层,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再加上两边呼应,中间的截断部队,简直就是活靶子!”
何远听了,更加疑惑,“老团长,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是佯攻啊!你也是老指战员了,难道连佯攻都不懂?”
丁伟顿时觉得双方无法交流,叹了口气,很快便离开了。
等到丁伟离开之后,何远琢磨了一下,将指挥部留给周卫国,带着警卫员去了三营阵地。
阵地上,三营正按照戴昌兴传回的团部指示,忙着争取时间,挖掘战壕。
何远四处看了看,找人把戴昌兴叫了过来。
“我怎么没看到新一团的一营?”何远问道。
戴昌兴回答说:“报告团长,他们营的干部刚刚被丁团长叫去开会了。班以上都去了,下面的兵没人管,就放了散羊。兴许待会儿就回来了吧?咱也不好说。”
何远皱起眉头,“大战在即,这种时候,不留班长在阵地上整顿纪律、带士兵修筑战壕吗?”
戴昌兴挠挠头,左右看看,随后,低声对何远说:“团长,不是咱们在背后说人家。丁团长的指挥能力如何,咱没有看到,也不敢胡说八道。但是,新一团一营的那些班长,恐怕还真不像是懂战术的。你看哈,咱们这的班长,虽然说也有新上来的。但都是老兵,经历过士兵骨干训练。该怎么带兵,该怎么执行班排战术,他们都门儿清,教教新兵蛋子,带着一起做,虽然说可能有些生疏吧,但总体来说,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可丁团长那边显然不同!他们那边,有些班长自己都不懂什么,更别提带着战士一起做了,能力太差。”
何远听了之后,点点头。
他心里也清楚,八路军大部分的干部都来源于基层,是从新兵一点点爬上来的。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没有经历过什么正规的军校教育,打仗靠的是战场经验。
他们并不懂得培养后备力量,新兵能活下来大多靠运气,几仗死不了就成了老兵。一个人有一个人与众不同的活下去的秘诀,但这种秘诀,一个人一个样。一个班里面,有人这么教,有人那么教,就让新兵无所适从,不知道听谁的对。
再说了,很多东西,战场下不教会了,不形成肌肉记忆,上了战场,新兵根本就无法第一时间学会和使用。这样,就是徒增不必要的伤亡。
就算是再好的战术,不好好执行也达不到效果。
何远对戴昌兴说道:“这种东西不是一会儿半会儿能学得会的,现在不会也没办法。咱们派人去教,反倒显得瞧不起人家,明明是一片好心,人家未必当好事。这样吧,等到开战的时候,可能的范围内,尽量照顾一下。毕竟都是咱们八路军的自己人,多活下来一个,对日后都是有很大裨益的。”
戴昌兴点头,“是,团长,这个我明白。”
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才低声问,“团长,那如果他们实在是不听劝,咱们也没办法……”
何远叹了口气,“尽人事,听天命。把能做到的做到,剩下的,就不用强求了。关键时刻,还是保证更多人的性命和最终的胜利比较重要。”
凌晨,夜色还笼罩着大地,正是理论上双方最疲惫的时候。
但是,已经和八路军打过很多次仗的鬼子却深知,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需要打起精神。因为,作为对手的八路军,是最喜欢挑在这个时候发动偷袭或者是进攻。
果然不出所料,昨天才发现有部队补充上来,今天的凌晨时分,八路军的进攻就开始了。
戴昌兴手下虽然新兵居多,指挥经验也不足。但是,经过之前的两场伏击战的磨合之后,听从指挥的能力还是有很大提升的。不仅如此,士兵打枪的准头和在战场上的沉着冷静程度,也被这两场伏击战给提升了起来。
所以,进攻的命令一开始,所有的士兵在各自班排长的带领下,按照既定的路线,沿着挖掘好的战壕,开始对敌人发动佯攻。他们几乎不露头,虽然对敌人造成的伤害有限,但同样的,自己的伤亡也几近于零。
但很快,戴昌兴就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随着进攻的发起,本来在他侧翼的新一团一营却猛然冲上前去。
鬼子的火力压制极强,冲上去的士兵一时间伤亡极大。但也不得不说,新一团的一营不愧是他们新一团最有力的一把尖刀,即便是这样的局势之下,却依旧能够发挥出自己的战斗力。没用多少时间,人命填出来的战绩就已经有些耀眼了。
戴昌兴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部队里面,有所骚动。
有些战士羡慕对方的英勇顽强,也觉得对方是值得效仿的。毕竟,他们已经成功的突出去那么远了,而他们三营基本上还在原地踏步。除了牵制住了敌方的一部分火力之外,根本没有什么阵地上的效果。
甚至已经有人在说:“新一团的都冲到那儿去了,咱们是不是也应该跟上去啊?不然的话,又要被新一团的人嘲笑。开战之前,他们就说咱们是王八,到哪儿都背着个硬壳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