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启明这个人,是一个非常奇怪,甚至奇怪到心理畸形的人。
在这个时代,不管是普通的百姓还是学富五车的学者,对于国家的态度都几乎是一致的,他们都热爱自己的国家,并愿意为国家做力所能及的事情。绝大多数的人都认为,背叛国家是一种非常可耻的行为,做汉奸,绝对是让自己让家人都蒙羞的事情。
但段启明不这样认为,在他眼里,无论是给晋绥军办事还是给日本人办事,都属于良禽择木而栖,都是实现自己远大理想的一步而已。
像他这样的无耻之徒实在是不多,甚至是极为少见的。
实际上,就算是大多数的汉奸,都也还是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不对的。他们都会在某些时候夹起尾巴来做人,生怕自己受到报复。
可这世上偏偏就有显示段启明这样的家伙,别人都引以为耻的事情,他反倒引以为荣,并且在心里琢磨着,怎么样才能够实现自己的理想,怎么样才能在这边爬到更高的地步,就好像日本人真的拿他当人看一样,无论是谁,估计都会觉得他又傻又可笑。
经过一番细致的思考,他才制定了现在心中的这个计划。不管是谁反对这个决定,哪怕反对这个决定的是他目前的上级,他也不会随便放弃,而是会想尽办法说服对方,让自己的想法得以实施。
所以,面对对方的不情愿,他的表现极为积极。因为无法从正面说服,他就打算采取迂回的办法。
“团座,其实现在也并不是我们出不出手的问题,而是人家肯不肯放过我们的问题。我们想的的确很好,但是我们其实从一开始就很清楚,八路军绝不会轻易放过我们。从一开始他们就在不停的挑拨离间,让石垣太君为代表的日本高官不相信我们,对我们产生各种各样的质疑。即便到现在,他们还是不相信我们!这些都是因为八路军挑拨离间的缘故,现在日本军官还是愿意任用我们,难道这是八路军想要的结果吗?他们一定会进一步采取行动!那我们难道要坐以待毙吗?团座,你应该也不想步我毕启功的后尘吧?”
窦先顺果然犹豫了,毕启功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实际上心里再清楚不过,也许就当时没有反应过来,但到现在这个时候,他也早已经考虑清楚。
毕启功之所以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完全就是因为日本人不再信任他,也不再需要他了,如果没有自己的出现,日本人其实并不是一定会把毕启功弃置的。
而正是因为有了自己这样一个**人,再加上毕启功一贯以来没有能够达到什么好的效果日本人才最终舍弃了他,让他落得了那样一个惨痛的下场。这一切说到底都是日本人,到底还相不相信你,还用不用得上你。
这么一想,窦先生看向段启明的眼神,顿时有些不对劲了。
如果说有什么人能够在现在这个时候取代他的位置,那大概除了眼前这个段启明之外,也不会再有另外一个人了。如果要是段启明有这样一个野心的话……
想着想着,窦先顺觉得越来越有道理。却突然被一声唤打断了。
“团座,你这是想什么呢?”段启明不禁苦笑,“你该不是在想,觉得我有问题吧?我现在的做法可绝对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完全是在为我们考虑。我们现在还是一个集体,不应该分太清楚你我的,何必一定要这么大的成见呢?我现在说的任何一句话,不都是在为你出谋划策吗?这难道还有什么不对?你如果时时刻刻对我抱有警惕的话,那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只不过是我们之间的办事效率,一定会因此而降低的。”
被人戳穿了心思,窦先顺多少有一些尴尬,但他的尴尬也没有能够持续多久,或许也就仅仅是转眼的工夫,就不再纠结于此了。
就算被看穿了,心思又能怎么样呢?难不成他面前的人是个多么忠诚于他的人吗?如果他面前的人是刘守信,他大概不会这么想。当然,刘守信也不可能跟他说这样的话。
既然段启明这个人,他都是一个可以随随便便就说出来,他忠诚于的是日本人而不是他的上司这种话,那又有什么好介意的呢?
窦先顺说道:“我信不信任你,取决于你是否真的忠诚于我,是否每件事情都是在替我着想。因为起码在现在这个时候,在我还是治安维持团团长的时候,你是否忠诚于我,也就意味着你是否能够胜任治安维持团的工作,这两者之间没有任何的分别,是完全一致的。我对日本人负责,你对我负责,与你一贯的主张并没有任何的区别。所以,我不需要质疑你对我的忠诚,你也用不着质疑我对你的信任。你的坚持有你的意义,但你还是没有能够说服我。”
段启明也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固执,但不管对方有多么的固执,他想要达成的目的都必须要达成。于是,在左右劝说无果的情况之下,他扔出了自己的最后一个理由,“就算是我们退避三舍,难道八路军就不会穷追不舍了吗?我们从一开始就知道,八路军是一定会安插 他们的耳目在我们这里的。就算我们再怎么防备我们难道有完全的把握能够保证八路军一定不能成功的在我们这儿安插奸细吗?我们肯定是没有办法保证的呀!你说这句话对吧?”
窦先顺不得不承认,这也是他心中的一块隐疾,八路军渗透的能力太强,任何组织对八路军而言,都不可能是铁桶一般。他这个百废待兴,刚刚成立的治安团里面,也绝对不可避免的,会有八路军的奸细,这是他们心里都很清楚的事情,根本无法逃避。
如果有一种办法能够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那他也很愿意,但是,现在看来这样的办法其实并不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