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警卫连身经百战,遇到什么样的仗也都不应该觉得紧张才对。
但是,要知道,他们这一次,并不是单纯的战斗、胜利就可以了,他们更加重要的任务是保护好身后这些手无寸铁的党政机关人员。
“何副旅长,要不然,你也给我们发枪吧!我们也是革命工作者,到了这个地步,是个人就得拼上去啊!我们虽然枪法不准,但是,有革命的决心和毅力在,也是一份帮助嘛!”
说话的是根据地某县委的书记,姓张。这个人,一路上牢骚倒是没什么,让往哪儿走就一路跟着走,算是这群干部里面比较踏实、好管的一个。
何远对他印象挺好,连带着对他态度就也不错。听他一说,虽然心里是持反对态度的,但转头的时候,脸上却带上了笑容。
可还未等他来得及开口,刚好过来报告的李庆海就先瞪着眼睛,嚷嚷开了,“你啥意思?老子们枪都不够用,还得发给你?你咋……”
何远一脚踹过去,直接把李庆海踹了个跟头。
“闭嘴!就你嗓门儿大!”何远压低了声音,训斥道,“阵地上什么规矩都忘了?招来鬼子,小心老子让你堵炮眼去!”
李庆海从地上爬起来,不敢再张牙舞爪。
何远瞪了他一眼,问道:“什么事?”
李庆海连忙回答说:“首长,工事都布置好了,尖兵也撒出去四处侦查了。咱们是不是派人给干部们再说下阵地上的注意要点?”
何远这才点头,脸色也稍微好看了一些,他说道:“去吧,记得态度好一点,听见没?正是要团结的时候,别总是咋咋呼呼的。”
“是!”李庆海答应一声走了,临走的时候,却还不忘看了张书记一眼。
何远转头对张书记说:“不好意思啊,张书记,我这些部下整天在死人堆里混日子,脾气臭。你不用搭理他们,若是有哪里冒犯了,你也都看我了,别跟他们多计较。”
张书记自然摆手,“不会不会,都是为了打鬼子,都是为了抗战嘛!何副旅长,真的不能给我们枪吗?我们也可以打鬼子的。”
何远却摇摇头,“张书记,首长交给我的任务,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保证师部及机关干部完成突围,安全转移。保护你们,是我的任务。而你们的任务,就是配合我们,完成转移!服从命令,听候调配,这才是各位应该做的。至于你也想要枪这件事情……”
说到这里,何远摇了摇头,“张书记,如果可以的话,我并不想动枪和鬼子交手。我现在不把枪交给你,是考虑当前的局势。但局势瞬息万变,我不能保证之后没有需要各位干部拿起枪,保护你们自己的时候。不过,虽然话是这样说,但你们最好还是别盼着那一刻到来。因为,如果不是我的部下打光了,正面冲突避无可避,我是不会让你们碰到枪的。”
何远拒绝的话也有些生硬,但张书记却听出了他话语之中的意思。
既然有可能给人家添麻烦,那他当然不愿意去当这个麻烦了。
于是,他点点头理解地说道:“那就全拜托何副旅长了。何副旅长,你放心,不管是行军,还是作战,既然我们这些人现在跟着你,那就是你手下的兵,会绝对听从你的命令!其他人那边,我尝试跟他们解释,他们都是革命干部,都能理解的。”
有了人配合,何远的工作果然就更加容易办了。只不过,面对着鬼子、伪军,以及不知道何时就会跳出来加入敌营的晋绥军,何远依旧无法放下紧张的心绪。
黑夜对于部队来说,是最好的隐蔽。黑灯瞎火看不到周围的东西,何远本也觉得就地宿营是比较好的选择。
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结果,四周静悄悄的,何远却莫名的感觉到阵阵心慌。
仔细思索起来,这么多人一起动作,而且,一大半都不是军人,难免暴露行踪。不被鬼子发现踪迹,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鬼子熟知八路军的一贯战法,是否会趁夜发动偷袭呢?
这么一想下来,何远不禁毛骨悚然,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他们可就真的危险了。
夜色庇护之下,何远下令,连夜转移,绕路回到途经过的曹家村一带。
警卫连是绝对服从他的命令的,虽然已经很晚了,别人在休息的时候,他们还在构筑防御工事,也都很累。但是,依旧是坚决服从了命令。
相比起来,干部们对何远的判断质疑声就比较多了。虽然在警卫连的催促下都起身行动,但难免有人又在低声发牢骚。
何远不能跟他们多解释什么,见他们都起来,跟着走,也就不多说话了。
可张书记看不过去,给身边的同志解释道:“何副旅长作战经验丰富,他也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安全嘛,你们就别那么多话了。再说了,人家那群小战士不比咱们累吗?刚刚又是构筑工事,又是给咱们找水喝。人家才累呢!都没有一句埋怨。咱们都是自诩革命者,难道这点儿苦就吃不得?”
张书记的一番话下,其他人也总算是安静了下来,部队的行进速度也自然随之快了不少。
何远松了口气,一路上小心的派出尖兵,果然,发现了多处鬼子行动的踪迹。
从来都是埋伏别人的何远终于尝了一次被别人埋伏的滋味儿,别说,还真挺难受。不过,他现在所承受的每一分、每一毫,都是要在鬼子身上讨还回来的!
部队行进了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到了一处山坳。
“首长,你看!”李庆海指着刚刚他们逃离出来的地方对何远说,眼中满是劫后余生之感。
只见他们刚刚驻扎过的地方,亮起了几点火光,还有不时放冷枪的声音。显然,周密计划之后,依旧扑了个空的鬼子,对于八路逃走的事实,一时间恼怒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