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一半,葛二蛋就下意识地朝何远那边看。
何远别开眼神,“你看我干嘛?有什么就说什么!”
“是!”葛二蛋放心了,他转头就对翁钦塬说道:“翁书记,事情是这样的。首先呢,我们不能够确定,现在这种情况下,季长阁还没有叛变,但他将来,不一定说会不会叛变。如果他在日军完全放弃他之前就叛变了呢?我们还需要救他吗?或许,就是直接除掉就可以了。其次呢,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如果他真的像你所想象得,那么英勇顽强,宁死不肯交代。那好,在我们心目之中,这样的人,当然算作是英雄!但是呢,这样的英雄,请恕我直言,如果他就死在牢房里了,那我们是一点儿办法都没得想!”
翁钦塬显然一愣,脑子里头嗡然一声。
季长阁这个人,跟他私交一直不错,再加上,这一次的事情,其实,季长阁所谓的私心,也基本上和翁钦塬差不多。更何况,他到现在,也算是受尽酷刑,居然还并没有因此而叛变革命,所以,也就堪称是英雄了。
这样的一个人,明知道他在哪儿,明知道他在遭受着什么,却无法去救他。对于翁钦塬而言,实在是一件不能够忍受的事情。
翁钦塬叹了口气,听语气,都觉得有些低声下气了,他说道:“葛大队长,是这样……季长阁同志,的的确确是做错了很多事情,也的确是无法弥补了。但是,不能因此而完全的否定他啊!他毕竟还是革命同志,我们还是在同一个战壕里面的。我觉得,人命至关重大,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很希望,你可以帮这个忙!”
葛二蛋看向何远,眼神中的意思很明确,在询问何远的意见。
何远仰头想了想,不做声。
半晌,葛二蛋说道:“翁书记,我承认,从个人感情上面来说,我是很想同意的。不然,我们之前也不至于派人去仔细的查。不过呢,我是个军人,从军人的角度上来讲,我们还是需要做到服从命令听指挥的!所以……”
翁钦塬听了之后,马上就把矛头对准了何远这边。
“何司令员。”翁钦塬语气恳切地说道:“求你务必要帮我找个忙,好吧?不止是帮我,更是帮边区党委和政府。”
眼看着何远依旧不说话,翁钦塬叹了口气,说道:“那好吧,这样。我们再让一步,鉴于现在边区的形式,我们以后的一切工作,都将完全配合着你们四分区的工作进行。我翁钦塬以边区党委书记的身份向你保证,以后,听从你的指挥……”
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说明翁钦塬已经基本上是没有办法可以想了。但是,对于翁钦塬来说,这已经是他能够许诺的最最多的条件了,再多一点儿,他都没有办法做到。
何远立即抬手,阻止了他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语重心长的对他说:“翁书记,这就不对了!我们军队从建立开始,就讲究党指挥枪。不可能有枪指挥党这种情况出现,也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现在,你跟我说这话,你这不是坑我呢吗?这样的话不用再提,我也不会同意。至于你说的事情,我考虑一下,好吧?”
翁钦塬还想再说什么,何远却已经端茶送客了。
眼看着何远脸上坚决的表情,翁钦塬最终叹了口气,起身离开。
孙鹤峰将人送到门口,翁钦塬率先说:“孙政委,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尽人事,听天命。既然说不通,我也不能为难你。我知道,你这人挺好的,也挺热心的。但是……”
孙鹤峰知道,翁钦塬想要说什么。他也能够感觉得到,翁钦塬心中的无奈、不解、愤懑等等,各种各样的情绪。
但是,孙鹤峰更知道,何远绝不是见死不救的人。
就凭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就能够很确定的说,何远不会轻易把任何己方的人置于死地。哪怕这个人犯下过错误,但只要不是不可饶恕,只要不是真的该死,他是不会在生死问题上袖手旁观的。
可以说,这次的事情,对于何远来说,应该并不是季长阁的错误比较大。相反的,从何远的角度上来说,无论怎么看,都绝对是何远自己手下的第十九团团长张茂,他的错误比较大。
如果不是张茂在最初发生意外的时候就自乱了阵脚,自己先毛了爪的话,那么,就不可能给任何人这样一个趁虚而入的机会。所以,总的来说,季长阁的错误,仅仅是顺水推舟,而张茂自己,才是那股子把船拍翻了的大浪!
何远对于自己的部下,虽然是一顿臭骂。但是,还是给了他将功折罪的机会的,并没有就此一杆子把人掀翻到水里,再不管不顾!甚至于,还给他指明了改正的方向,帮他摆正了心态。
所以,孙鹤峰觉得,何远既然能够对张茂如此的宽容,他是不太可能对翁钦塬采取一竿子打死的办法的。只不过,谈到现在,何远都不肯松口,就连孙鹤峰都觉得,自己有些猜不到何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想法了。
不过,他还是顺着自己的想法,替何远解释道:“翁书记,何司令员是有一定的苦衷的。毕竟,他也要对下面的同志们交代。他是司令员,因战牺牲的战士,尤其是这种本不该死的战士,伤亡情况这么大,对于他而言,实在是一件特别大的事情!请您务必要理解他一下。等我回去,还会再给他做做工作,相信,他肯定能够想得通。翁书记,你这边也先不要着急,我们两边一起努力,季长阁同志一定能够顺利解救出来的。你放心!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翁钦塬觉得有些感动,他知道,孙鹤峰在何远这儿其实并不能做什么主,但既然有他这句话在,翁钦塬也还是要领他这份儿情了。
“多谢!”翁钦塬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