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义最近过得还不错,只是心里头总是惦记着自己的儿子。
李敬玄小的时候很黏他,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了,父子之间就总是吵架。尤其是关于民族的这个话题上。
李义总觉得这个话题太大了,小老百姓过好自己的日子也就是了,完全没有必要想得太多。但是,李敬玄总是认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没有谁可以在民族大事上面置身事外,都应该出一份力气。是为民族,也是为了自己。
两个人一见面就争吵,一见面就争吵。争执不休之下,作为儿子的李敬玄就不太愿意回家了。用实际行动来表达自己的不满意,也是在逼迫着父亲可以理解他,可以有所改变。
这么长的时间过去,父子两个分别都有想通的地方,原本的敌对,也就变成了对彼此的思念,不再那么尖锐。
两个人很快就坐在了一块儿,看到儿子,李义先是一惊,“玄儿,你怎么……你怎么也被抓起来了?都是爹不好,是爹害了你啊!早知如此,我就不该给他们那封书信!我本以为,你是一定不会回来的!”
李敬玄笑笑,“爹,我到底是您的儿子,为什么不回来呢?这是我的家,我不回来,又能去哪儿?”
李义叹了口气,“都是爹没用!如果当初果决一点儿,早早的就把产业搬到城里去,今天也不用落得这么被动的地步了。连累你跟着的爹一起吃苦。”
李敬玄皱了皱眉头,“他们对您不好?”
李义没有听出李敬玄语气中暗含的意思,只是说道:“倒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没有自由。和我一起被抓进来的人,大多都被放出去了,也有被处死的。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出去,或者,会变成被处死的那些人中的一个。”
李敬玄本以为,是何远他们在骗人,明着告诉自己,对自己的父亲很好,打感情牌,而暗地里,就对自己的父亲不好,反而让父亲吃了不少苦。
但现在听到了父亲的这番话,他心里就明白了,人家都说自作自受,不就是这么个意思吗?
实在是不能说服的那些汉奸,被处死了。能够合作,愿意抗战的,就被放出去了。剩下的,就是还有劝服希望的父亲。
他在心中暗自叹气,父亲直到现在,怕还是在执迷不悟。若不是人家愿意给机会,他再见到父亲的时候,怕不就是黄土一堆?
如此一来,难免后怕,他的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
“爹,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李敬玄说道:“人家八路军这是在给你机会,你懂不懂?若不是八路军好说话,但凡换一个地方,你现在早就没命了!现在全国的都是一派抗日热情,你如果再执迷不悟,那就是全国公敌!”
李义愣了一下,随后便恼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做这些是为了谁啊?难道是为了我自己吗?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做的什么事情还不是为了你?我攒下这么大的家业容易吗?我死了,还不都是你的?你怎么就不能理解我?”
李敬玄被他这么一说,也彻底来了火气,他说道:“你以为有什么了不起?你以为谁都能看得上你的钱嘛?爹,你再这样下去,就是站在民族的对立面上!赚再多的钱,没有国家作为后盾,那都是废纸一堆!随时随地,都是别人的!这么简单的事情,你怎么就看不懂?”
李义拍桌子起身,“你也被这群八路军给洗脑了是吗?啊?你知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他们要搞抄家!他们要把咱们的家产尽数充公!就算是鬼子,也没有这么干的!”
李敬玄也站了起来,和李义针锋相对,他据理力争,说道:“那是鬼子还立足未稳,没有必要!侵略者才不会给你讲什么人情!也不会跟你讲什么人性!爹,八路军现在很困难,他们在前线打鬼子,付出的是生命的代价!我们这些人帮不上忙,难道还不能在旁边给他们加加油,助助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吗?一些钱财而已,有那么重要吗?别人命都豁出去了,你就豁出去一些金钱?”
李义哼了一声,带着脾气说:“钱就是老子的命!要老子的钱,跟要命就没区别!老子就不给,你要是跟他们一伙,那枪毙老子的时候,你就亲自开这个枪!”
“爹!”李敬玄实在是理解不了自己父亲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明明给了他活路,他却不要,这不是自寻死路吗?他叹了口气,“爹,你又何苦逼我?”
李义别过脸去不看他,闷闷的说:“到底是我逼你,还是你在逼我?你是读了几年书就把脑子给读坏了吗?你爹,难道还比不上八路军?亏得我还担心你,真是多此一举……”
父子两个的对话,最终还是没什么好的结果。
李敬玄走出屋子的有些失魂落魄,见到一直在门口不远处徘徊的何远,便上前说:“首长,真是对不起,我爹他……太固执了。”
何远说:“是吗?也不是吧?你父亲跟我交流的时候还好,可能就也就是看到了自己的儿子,那股子觉得有人包容他了,就又犯了犟劲儿。老爷子嘛,慢慢劝,没事的。”
李敬玄对何远露出愧疚的表情,想想他原本那样的意气风发,想着可以说服自己的父亲,现在失败了,竟然还需要何远多费口舌,反过来安慰他,他心里头极为过意不去。
何远拍拍他的肩膀,“你以后跟着八路军做事,你父亲也住在这边儿,能劝他的机会很多,到时候,尽管慢慢劝就是了,总有回心转意的时候嘛!你说对吧?”
听了何远的这番话,李敬玄才点了点头,“对,首长,你说得对!是我一时间钻进了死胡同里,还需要你来开导。你放心,我一定专心做事,也会好好劝说父亲,早日让他也为革命贡献自己的一番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