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村长,徐行其实并没有想象之中很大的年纪。四十出头,可以算是个思想比较进步的中年人。
以他的这个年纪,出生的时候就恰好踩上了大清国的尾巴。活到现在,不惑之年,他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对于某些问题,也就自然而然的有了自己的看法。比如说,作为村长,他虽然也遵从上面的意思,在某些问题上显得比较教条,也时时刻刻的管制着下面的人。不过,就用心而言,他其实有可以说得清楚的道理。
没有人能说,他不是一个好村长。为了能够配得上村长的位置,为了能够保护更多的人,徐行放弃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其中,自然也包括他的原则。
就像他常常说的那样,面对着全村百来条人命,有些东西,其实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重要。
而现在,他又在放弃一些没有性命重要的东西了。
像他这样的做法,被很多人瞧不起。为人诟病,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徐行对于那些看向自己的异样的目光,似乎也早就不再在意了。毕竟,比起活下去这件大事,还有什么是不能让路的呢?
徐行走在前面,身后跟着鬼子兵。整个人的背影看上去,就像是一具空有其表的壳子而已。内里,早已经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不过,日本人看着他的背影,倒是觉得挺解气的。
毕竟,虽然杀人也挺舒服,但毕竟没有完成任务,再舒服,也是虚的,一会儿就过去了。也只有这种,既达到了目的,取得了胜利,又让对手明确的向自己低头,这种感觉来得更加让人觉得心情舒畅的了。
当然,这么形容,或许也有一些不对。以前面的那个没有骨头的中年人的模样,或许,也不值得被他称作是敌人。
藤原节就这么想着,一路跟着中年人走。中年人并不敢蒙他,带他走的这条路,就的的确确是去往粮仓的路。
在一个状似仓库的地方,他停下了脚步,指着紧紧关着的大门,对藤原节两比划带说:“粮食!里面!都在里面!皇军,可以搬走!不要杀人!不要杀人!”
藤原节看向翻译,听完了这番话,就抬手满意的拍了拍徐行的肩膀,对他说道:“你,不错!很不错!皇军欣赏你!懂吗?”说到这里,他看向翻译,对翻译说道:“跟他说,皇军很欣赏他!打算以他为标杆典型,会把他作为推广对象的。”
翻译把这番话译了过去,还补充着对徐行说道:“早这样不就得了嘛?皇军是最讲道理的!只要是跟皇军亲善的,那肯定是可以获得格外的请青睐!你啊,还好没有选错了队伍!很快,就可以飞黄腾达了!”
徐行点头哈腰,表示自己的服从,随后,就按照对方的命令,打开了紧紧上锁的仓库门。
里面的粮食,外面已经可以看的到了。藤原节脸上的笑容更深,显得尤为满意的样子。不再有所迟疑,他带着人,走进了屋中。但很快,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这些粮食,为什么这么不新鲜?”藤原节狐疑地看向翻译,问道:“你替我问他,今年的新粮食在哪里?为什么不贡献给皇军?难道是自己留着了吗?简直是不像话!让他们马上把那些交出来!不然的话,皇军绝不会轻易地放过他们!对皇军不忠诚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徐行提了翻译的话,连忙点头哈腰的解释说道:“今年收成特别不好!整整的半年,东奔西跑,都没来得及种庄稼。囤的这些东西,已经是我们全部的口粮了!虽然说不算是特别的新鲜,但是,也是我们孝敬皇军的一片心意啊!”
翻译照着他的话翻译了过去,藤原节的脸色果然好看了一些。他点了点头,对此表示了宽宏。
他说道:“皇军绝对不是不讲道理!只要有这份儿心思,就已经是特别的难得了!你放心,皇军是绝对不会因为这个而怪罪你的!反而,因为你的利于亲善的这样的心思,皇军还要大大的奖赏你!”
说完这些,他就不再纠结于新粮、陈粮的问题,而是命令自己手下的士兵,马上上前,搬运这些东西。
徐行装作一副不能挡道的模样,退到了仓库外头,借着谁都看不到的角落遮蔽,悄悄地做了些无伤大雅的小动作。
仓库里的鬼子忙着找地方下手,东西攞得很乱,以至于并不是很好找到可以下手的位置。正当他们在屋中转来转去,却考虑不清楚该如何下手的时候,屋外,滋啦滋啦的响声和隐隐地火药味道却理所当然的被遮盖、被忽略了。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徐行的脸上,露出了浓浓的冷意,心里不禁想起了,自己为了一口饭吃、为了一条活路,而不得不跟这些人卑躬屈膝的日子。他只是想活下去而已,从什么时候开始,连这个想法,都已经成为了一种可耻的奢望了呢?
平素总是挂着谄媚笑容的脸上,此时一片冷森森的表情。趁着谁也注意不到他的时候,他悄悄地把身子向后缩了缩。
距离这里不远处,一群群的百姓被三个日本兵看押着,枪口之下,显得毫无反抗之力。
日本鬼子吊儿郎当,并不把这些待宰的羔羊放在眼中。枪口甚至没有对着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要害部位,仅仅是拿在手里,微微的垂着,保持着随时都可以动用,但又不马上动用的模样。
突然,前面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徐行捂着耳朵朝着这边跑过来,慌得像是整个人就要缩成一团似的。
他一边跑,一边叫,“打死狗日的小东洋!打死狗日的小东洋!三个大头兵都打不过,咱还怎么活啊?还不动手,等什么呐!”
一开始,大伙儿是被吓蒙了,但听到这喊声,很快,就有人反应了过来,一拳头砸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小东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