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矩当然不应该被破坏,不然的话,何远还费心思搞这个执法队干什么?尤其是发现了这么一条大鱼的情况之下,再大的困难,这个人也非得死不可。
他说道:“你先派人去抓人,拿着我的命令去。但是,没有我的进一步命令,不能杀人,不能说伤人,懂吗?如果犹豫道不配合的,跟我说,我来处理。”
王四拿了‘尚方宝剑’,就去抓人。
得知他走了,在司令部里的几个人就傻了眼。
营长刘义找到副团长宋金忠,宋金忠只能再去找冯金祥,而冯金祥则找到了何远这里。
“首长,这个人……能不能不杀?”
何远拿着放大镜,对着墙上的军用地图勾勾画画。听到声音,头也不回,只问道:“给我个理由。”
冯金祥说:“首长,一百块大洋,虽然性质很恶劣,但是,也不足以要命吧?即便要警示全分军区,也不一定要靠杀人的方式。”
“谁告诉你是一百块?”何远转过身来,把笔扔在桌面上,眼睛直直看着冯金祥,“按照王四跟我汇报的结果,五百三十块大洋,我还不该要他的命?”
冯金祥惊了一下,随后说:“不会吧?首长,这可要有依据。”
“人命关天的事情。”何远说道:“我敢没有依据就杀人吗?说罢,谁让你来求情的?是刘义,还是宋金忠?还是他们两个?早干嘛去了?小处不补,大处吃苦。这个道理,就不明白?一个是亲爹,一个是姑父,我没定他们两个两把保护伞,就已经是给他们留情面了!一个小小的班长能贪这么多钱,还不是他们纵容的结果?要我说,全都该杀!”
“这……这恐怕就过了。”冯金祥犹豫道:“宋金忠的秉性,首长你还是清楚的。他恐怕是真的原本不知道这件事情,至于刘义……他家也挺惨的,为了抗战打鬼子,死了不少亲人。就剩下这么一个儿子,宠爱一些也能理解。更何况,他这儿子也不是孬种,上阵打仗从来不含糊,立过功劳的。首长,还是酌情……”
何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下来,抬眼看着冯金祥,认认真真的眼神显得却万分凛冽,“他打过仗,负过伤,立过功,就可以为非作歹,就可以为所欲为了?那我也打过仗,也在壕沟里面滚过,死人堆里头爬过。功劳,也算是有一点儿吧?按你的意思是说,我也可以去为非作歹?我也可以收受贿赂?那我们这个部队跟**那些顽固**的人,跟旧军阀还有区别吗?老百姓看到这样的部队,还能有指望吗?嗯?”
“首长……”冯金祥说道:“他是不能跟你比,但能不能看在他是一时糊涂,给他个机会?”
何远却一口回绝,“他不是一时糊涂,他是一时尝到了甜头!这人呐,为什么说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因为好事不好做,坏事却容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呐!如果这次的事情我们不严肃处理的话,下一个,再下一个,效仿者指挥层出不穷,同样的案例,恐怕也不会太远。”
冯金祥顿时哑口无言。
何远站起身来,绕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冯,你和我是老搭档了,你的为人我清楚,你的心思我也明白。你这个人呐,看着嘴硬,实则心软。对自己的同志,这本来不是坏事。只不过,你仔细琢磨琢磨,他有父母妻儿,他是家中独苗,他家中死了很多人,他为抗战流过血、拼过命。这说出去,是英雄,在百姓眼里头,那是值得崇敬,值得树碑立传的。但是,在我们这个队伍里面,这样的人,说成百上千都说少了!别人可以因为我们的功劳而对我们网开一面,对我们忍让留情。但我们不能对自己放松!不能任由自己腐化!老冯,一颗螺丝钉锈掉了,如果你置之不理,不把他换掉、扔掉,那么,损失掉的就有可能是整台机器。人命关天是大事,一家的香火传承也是大事,但部队的规矩、风气,更加是重中之重的大事,我们不能因小失大。”
冯金祥听了之后,也不再多话。
何远句句说的都在理,把他所有的道理全都给驳斥了,让他真的没有什么好辩驳的。如果这件事情跟何远说得一样,证据确凿的话,那他也没有道理再去说情。
回去之后,他把事情跟宋金忠一说,宋金忠立马就揪过来刘义,问他道:“五百三十块是怎么回事儿?你不是口口声声跟我说是一百块吗?一百块不一定要杀头,但五百三十块,那可就必死无疑了!刘义,你别以为我什么都查不出来就哄我,这事情只要和首长说的一样,你连我都骗,我没法再保你了!”
刘义一见他这样,就知道隐瞒不了了,连忙承认,“妹夫,妹夫,你看……我这不也是……不也是为了儿子吗?我毕竟就只有一个儿子,我不能把他往刀口下面推啊!妹夫,你再帮我想想办法……旅长,你也帮帮我!只要我儿子能活着,我怎么都行啊!那些钱,我们补上!肯定补上!”
“你们拿什么补上?”冯金祥看他这幅德行,也来了脾气,“钱我暂且不说,当地百姓对八路军的恶感,你怎么消除?让你儿子挨家挨户磕头赔礼,能抵得上冬天来了人家一家子在破房子里头可能会活活冻死吗?能抵得上市井里面流传的八路军也吃民脂民膏的恶评吗?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人言可畏啊?当个小官儿就多了不起?我告诉你,这事情只要查出真相,谁也救不了他!你不用去求这个,求那个,有种的,你去求求首长,你看首长肯不肯见你就完了!求别人有用吗?首长说要杀,你看谁救得了他!而且,你儿子是有该杀而且必须要杀的理由,不杀不足以平民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