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议论纷纷,好比一把盐洒进滚油锅里。
“好厉害啊!夫人怕不是女诸葛?那一口算术,张口就有,脑瓜子绝了!”
“那位先生铁口直断,寻龙点穴,更为神奇!”
“这两位怕不是活神仙,不忍我们受苦,下凡来救苦救难?”
“快点拜啊!”
“沾沾福气!”
取水队伍里,还真有百姓纳头就拜。
所有人中,最最不高兴的就是张大善人了,丢人又失财,哭丧着脸,站在原地。
万江珧不紧不慢地说:“张大善人啊,你何必生气?”
张大善人道:“换你倒退六尺门墙,看看你生气不生气!”
“可是容在下多说几句,柳儿巷内玉带环腰,您那房子正好就在腰窝处一点,就好比人的肾脏位置。肾主水,那位置要不出水都不行啊。只不过呢,水为财,如果打了井,那就是活水,活水即活财。聚水即聚财,加上半个镇子的人来你门前打水,那叫人气流转,丁财两旺,能让你风生水起哩!”
张大善人脸色稍霁,狐疑道:“真的么?”
万江珧指了指那院子里的小屋,二楼开窗处,一中年妖娆女子正拎着两支晾衣竹,假做晾晒衣服的模样盯着这边儿。
万江珧只作不经意,笑道:“到时候住在这房子里的人,就得大富大贵哩!”
张大善人身子前倾,脸上神情极为关切:“当真?”
“只有一样不好的。”
“什么?”
“若是住在这屋子里的人本身福缘薄,就受不住这泼天财运了。得换个有福气的人进去住着才行。就好比一个水碗,愣要装上一缸水,那也是不成的啊。这就叫,王莽夺汉一时得志,福薄缘浅江山成空!”
张大善人一拍大腿,大声叫道:“好一句王莽夺汉一朝得志,福薄缘浅江山成空!先生,你瞅着,我有这个福缘么?”
前倨后恭之至。
万江珧笑而不语,扭脸看着亭长和钱师爷,道:“两位,此地水势大,需要用条石压一压。可以到镇子东边的山里,寻一处离地三尺三的断崖,刨去土皮草根,深入三尺。取长三尺、宽一尺一的青岩十三条,垒作井台。再以麻石为圈口,当可压得水势平稳,保三百年甘露润泽此镇。”
亭长已经佩服得不行了,立马长揖在地:“活神仙所言极是,小老儿记在心里,明日就差人去办。”
百姓们喝着甘甜的井水,纷纷大呼小叫的积极响应。
“好!”
“活神仙的话一定听,算我一份!”
“我带上我家三个儿子一起上山!”
“这是我们全镇的事!”
叶斐然带着薛长乐,和万江珧同路返回客栈。走开了人群热闹处,叶斐然才笑着看着万江珧道:“活神仙,要不要请我们吃个饭啊?”
万江珧嘿嘿笑:“夫人见笑了。”
叶斐然说:“也好。只要能挖井就成。”
“我很难跟百姓们解释如何用算学算出地下水脉的位置,挖出水来反而难以解释。万掌柜倒是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万江珧道:“诸葛亮多智而近妖,或许……和夫人身陷统一困境吧。”
叶斐然忙虚抬拱手道:“可不敢跟先贤并肩!这话折煞我了!”
薛长乐对万江珧说:“你呀,出去溜达可以,要跟大家说一声。刚才担心死我了!”
万江珧只是笑,边走边挠头。
过一会儿,他又落后了,再赶上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包油炸花生米,正是薛长乐喜欢吃的零食:“妹子,我给你赔罪。”
薛长乐接过花生米,笑了笑,也没说话。
万江珧说:“我寻思着早起可以镇上逛逛,捡点舌漏什么的。不成想平生了许多曲折,是我考虑不周到了。”
他平心静气的解释……
可是,可是叶斐然怎么闻到了狗粮的味道?
叶斐然默默加快了脚步……
……
成甯在客栈的四角院里摆开阵势喝茶,秋天的阳光照下来,玉桂飘香,那可真叫闲散好惬意。
却发现叶斐然急急脚的走进院子,成甯就跟闲了半日的猫儿看见老鼠般,两眼发光,在懒佬椅上坐直了身子,挥挥手:“过来。”
叶斐然竖起手指到唇上:“嘘——”
成甯:“??”
话音未落,就看到叶斐然背后,万江珧和薛长乐并肩走进来了。
虽然两人并无过于亲密的接触,可是男的那含笑的嘴角,女的那时不时拧衣角的小动作,再加上两个人时不时交触在一起,一碰又闪开的眼神……
咦,要不要这么明显?
到了院子里,万江珧对着成甯拱了拱手,回身进了屋里去了。
叶斐然才把刚才挖井的事,一长一短的跟成甯说了,最后道:“地下还有水,那就证明本地水脉尚未损坏。地龙翻身的可能性不大。难道……真的是有恶龙作祟?”
成甯打了个眼色,薛长乐立刻机警地说:“我去给你们把风。”
薛长乐走开去了,院子再无别人,成甯才皱起眉头:“龙乃天子之兆,如真的是恶龙作祟,对于小虞来说更加危险。江左郡如今已经被我们收服,但虞郡王家,实力日益膨胀。仅仅王家一家,就养了一万家丁……”
叶斐然惊讶了:“那已经不能叫家丁了吧?”
成甯道:“没错,如今他们自称王家军。其战力是我们在虞郡的卫所兵力十倍。”
他拿起茶杯,茶壶的东南方摆下:“这里是虞郡。”
又拿起一个茶杯,在前一个茶杯的西南紧挨着:“这里是湘南。”
拿起第三个茶杯,放在茶壶的西北角:“这是若氏。”
“湘南民风彪悍,号称吃得苦,霸得蛮。正义感极强,但要真的因为天灾**活不下去了,也真的什么事都敢干。要是湘南乱了,虞郡趁火打劫,和若氏左右夹攻……加上恶龙传说造势。天下不免……再次大乱。”
成甯一边说,叶斐然的脑子一边也没有闲着,飞快转动,背脊冷汗渐渐冒出:“哪怕我们能打。这才太平了两三年功夫,家底子薄,也经不起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