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美了!”
从高处俯览京城,是另一种感觉。灯河若梦,飘飘摇摇的,越到近处越是清楚分明。两条金龙由远而近,从城门沿着御道一直往五凤楼而来,走近了细看,原来是用金色缎子制作的金龙,那龙简直就跟活的一样,须发怒张,找的是京城里的灯匠名家“天灯一盏”徐小灯亲自掌把式制作出来。
也就是五六天的功夫,那么赶的工期,徐小灯愣是能够做到须发分明,鳞爪苍劲,绝了!
伴随着游龙,还有彩凤、彩狮、猛虎、猴儿、灵鼠等等百兽跟随,一时之间,御道上流光溢彩,映得京城半边天空如流星火坠,银光灿灿,有如天上的星河倒泻凡间。百姓们聚在御道两旁,欣赏着花灯,小虞看得大悦,说:“赏。”
五凤楼下,伴随着几声沉重的门扇转动声音,衣着整齐的小太监们两人一组,抬着一个个朱漆大盒出来,把盒子里装着的金瓜子、银锞子、铜钱,大把大把洒向五凤楼前的百姓。
顿时,气氛到了最高点!
百姓们争抢着,欢笑着,叶斐然看到成甯对夏刚点了点头。夏刚就来到小虞面前,说:“皇上,焰火已经准备好了。”
小虞说:“放。”
“是。”
夏刚传令下去,很快,就放起了焰火。
皇家手笔,自然非同凡响,那一簇簇焰火冲向天空,爆炸开去,璀璨无比。叶斐然心花怒放,欣赏了半天,习惯性地要拉成甯衣袖:“相公,好漂亮,快来看……”
一拉,拉个空?
成甯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人群外面,离群索然,背负着双手,默默俯览着正热闹的五凤楼前。
叶斐然想起他今晚一整晚的异常,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不要上去才好。
夏刚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旁边,低声说:“娘娘,今儿个晚上,王爷不对劲啊?”
“夏公公,您也看出来了?”叶斐然很惊讶。
夏刚道:“认识多少年了,怎会看不出来?王爷不开心。”
叶斐然说:“其实皇上特意大战旗鼓的,就是想要重现前朝美景,也让百姓同乐一番。”
夏刚说:“那时候,洒家还小。有好多事情只是听说。听说这龙灯上下事务,都交由京城世家程家一力主办。几十年来,程家每年总能办得漂亮,甚至超出所有人预期。唯独有一年出了意外,那天有个若氏女子混入了灯会中,要刺杀程大人……”
叶斐然一惊:“啊!”
“后来,那女子被捉住了。捉住她的不是别人,正是程家少爷。那女子在若氏也有点来历的,因此皇上不但没有杀她,还把她留在程家养伤。”
叶斐然问:“那接下来呢?”
夏刚说:“这是宫里的老人跟洒家说的,至于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就不清楚了。那一年之后,龙灯会就停了,咱们的日子也……一日不如一日。如今重现京师,可见是祥兆啊!”
说着,一脸喜气洋洋的。
叶斐然看到成甯望向自己这边来,就结束了谈话,主动走上前去。成甯满眼冷漠:“聊得很开心啊?”
叶斐然说:“你觉得我很开心吗?”
成甯不说话。
叶斐然看了看五凤楼上,叹气:“就只有我们一家子,冷冷清清,连个一起赏灯的世家都没有。早知道,就把顾夫人请来,也好填填场子。”
成甯说:“今年考虑不周,明年再说了。”
明明挺好看的一张脸,虎起来那叫一个让人心里发颤。
叶斐然说:“相公,你笑一个嘛。”
成甯一怔。
叶斐然拉着他的衣袖,扬起下巴,看着他。
成甯扯了扯嘴角。
“这个不算,笑太难看了。”叶斐然说,“笑个好看的。”
成甯说:“二丫,你到底想干嘛……”
叶斐然说:“小虞也是想让你开心,孩子一片孝心,你老虎起脸,会不会不大好?”
成甯:“……”
“相公。”叶斐然低着头,没有正视他的视线,“我知道,过去你在京城发生了很多事,我也不会多问。因为那些是属于你的过去。但现在既然和我们在一起了,就把心放回现在,好不好?”
成甯眼波微动:“刚才夏刚和你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了?”
“没什么!”叶斐然摇头,“他不知道程家就是……嗯。但我也不是傻子啊,我看到你就知道了,肯定勾起了你什么不好的记忆!”
成甯凝望着她。
过一会儿,说:“你啊,别不承认,你就是一傻子。”
叶斐然傻眼。
成甯伸出手,习惯性想要摸叶斐然头发,发现她今天戴着王妃的珠冠和抹额,不好下手,就改为给她整了整衣领,“你别不服气,走吧,回家。”
天上飘下了细雪,回去路上,成甯心情又变得好了起来,嘴角带笑,还哼起了小曲儿。
叶斐然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夜深了,雪越发大,才热闹了大半个晚上的京城陷入寂静中。偶尔几朵焰火从富户人家的院子里冲天而起,消散在夜空中,更添寂寥。
叶斐然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睡梦中落入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
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发觉自己已经躺在床上。身上沉重的头冠礼服被脱了,只剩下贴身的小衣,成甯侧身躺在床的外侧,背对着她睡得正香。
叶斐然摸了摸脸蛋,油腻腻的:“……没卸妆……”
完犊子,不卸妆的话皮肤一晚上最少老五岁。
她轻手轻脚爬起来,想要去卸妆,下床的通道却被成甯拦得严严实实的。
过不去。
叶斐然:“……”
莫得办法,只能尽可能放轻手脚,从成甯身上爬过去。
谁知道,她才靠近成甯,脖子上忽然一紧,整个人被成甯压回原位。叶斐然吓得“诶”的一声,成甯放开了她:“对不起。”
叶斐然坐起来,揉了揉脖子:“没事。”
成甯坐起来让开身子:“你要起床了么?”
叶斐然说:“我要照镜子。”
她下了床,到了镜子前面一照——果然没有卸妆。就取出自制的护肤油来,开始擦脸。成甯说:“昨晚你睡得太死了,我又搞不懂你这些瓶瓶罐罐,就没给你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