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斐然心头大石落了地,“好。一场来到,我们要不要去购物?我还没怎么好好逛过州郡呢!”
成甯一盆冷水兜头浇下:“逛不了。住一晚上,明天赶回去。后天是秋季大盘点,我必须在场。”
他的神情也很微妙。
叶斐然喜道:“这么生气的话,那小虞就不用被书院除名罗?”
“什么是大盘点?”叶斐然问。
学士夫人抿嘴笑道:“成夫人真风趣。”
聊了一会儿天,学士夫人提议到花园里走走。叶斐然也正好坐得腰酸,就恭敬不如从命。女眷们正在花园里游玩的时候,前面却一阵耸动。
这时,前头传话的那个小丫鬟,又过来了,她说:“客人议事完毕,要告辞了。”
叶斐然就对崔夫人告辞:“我这边先告辞了。以后有机会再见。”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头儿,在正屋里冲出来,吹胡子瞪眼睛的:“我才走开几天,这些人一个都不给我省心!快给我备马!”
叶斐然傻眼了。
不过,他们也都太小了,说亲什么的,时候还早……
她来到了门外,和成甯汇合了,问起先前那件事来,成甯说:“那一位就是邓山长了。他听说副山长做了这么混蛋的事情,急着回去算账。”
小虞懂事地点头:“爹,娘,我以后再不会给大家添麻烦了。”
“呵呵,傻孩子。怎么会添麻烦呢。”叶斐然伸手摸了摸小虞的头发,“一家人有什么事情,当然要共同承担啊。”
成甯说:“每年春秋两季的例行盘点,需要对半年来的盐税入账等等,进行清账。再上报皇上。说起来都是水磨工夫。”
他眉尖轻轻皱起,显得颇头疼。
“相公,你怎么皱眉头了?”
叶斐然想象着习惯行军打仗的成甯,坐在账本前面对着数字发愁,不禁一乐。
他们到客栈住下,小虞心情很好,干什么都笑眯眯的。
叶斐然特意多点了两个好菜给小虞吃,“小虞,要好好努力哦。”
远远地,有人指指点点:“那家人真奇怪,儿子那么大了,怎么娘亲如此年轻?”
“多半是后娘吧,继室之类的……”
闲言闲语传入耳中,一家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六只眼睛看来看去。小虞突然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放到叶斐然碗里,大声说:“娘,这是你最喜欢的糖醋排骨。你快尝尝。”
叶斐然也夹了一块鱼肉:“儿子,你喜欢吃的鱼。可鲜美了。”
那家人看着他们三个人一桌子满满的鸡鸭鱼肉,感情又好,羡慕得眼睛都绿了。
吃完饭,小虞回房休息。
叶斐然伏在书桌上,画了两三幅小景。她有时候会画一些速写,一般用炭条勾勒,画得满意的再让小虞或者成甯用笔墨临了出来,别有一番中西结合的味道。
成甯洗漱完,回到房间,见她还伏案画画,凑上前细看,只见那副客栈内景图画得十分传神,心里很欣赏,嘴上提建议:“既然你画了客栈图,为什么不把我们三个添上?”
一言惊醒叶斐然,“对哦。”
她在窗边的位置,添上三个黑头黑脸的小人,神态俨然。成甯瞧着越发有趣,忍不住说:“我的二丫真棒,脑子里想法真多,说到聪明伶俐,谁都及不上二丫。”
叶斐然被夸得两颊发烫,双手握着两边脸蛋,说:“我哪儿有这么好……人家要不好意思了……”
成甯看着那副小景,眼神温柔,思绪飘向极远:“在我少年时,有个好朋友,也特别雅擅丹青。他常常来寻我玩,我忙着练功,就让我小妹去陪他。他专好画我小妹,画得很像。后来我们长大了,有一次他们闹了很大别扭,我小妹闹脾气不愿意见他。他托我带了一个小箱子转交给她。你猜,那箱子里是什么?”
叶斐然说:“一箱金子?”
成甯:“……嗯,二丫接地气。不过我们那会儿,可没那么接地气,是一箱画,画里的人,全都是我小妹。”
“哇。”叶斐然眼睛闪闪发亮,“这么用心,你小妹一定原谅他了吧!”
成甯说:“是啊。他们和好如初了。不久之后,他们就成亲了。”
那真是一段美好得不像话的日子,如今回想,仍然如梦似幻,难以描述。成甯看着叶斐然的脸,灯光照得她的脸柔柔的,那是一张毫无心机的面孔,眼睛闪闪发光,好像天上的寒星嵌了上去。
她吃亏还击的时候绝对不软弱,而放下防备的时候,柔软得像个婴儿。
他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摸了摸她的脸,“二丫。我今天想跟你明说了,小虞的身世。”
叶斐然的心跳,倏尔漏了一拍。
她专注地看着成甯,眼神不知不觉变炽热:“你说,我听着。”
“小虞并非我亲生……他其实是……”
成甯正想要吐露真相之际,“啪!”门外什么东西撞跌了,惊动了夫妻两个。成甯眉眼一凝,沉声道:“谁!”
他疾奔到门外,却看到小虞的房门正在迅速关上。成甯大惊失色:“小虞!”
叶斐然跟着也跑过去,见此情形,什么都明白了,也惊慌起来:“小虞!”
小虞的房门却紧闭着,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
回到屋里,叶斐然很沮丧。她懊恼道:“是我大意了!没有锁好门!”
“应该是我没有锁好门。”成甯阴沉沉地,“谁能想到小虞会忽然起夜。”
叶斐然忐忑不安地问:“相公,小虞之前一直不知道的。他,会不会做什么傻事?”
回答她的只有五个字:“我也不知道。”
这一晚,他们都没睡好。
这一切都没有逃过叶斐然眼睛,她想起苏氏曾经说过,崔学士夫人想要拉郎配崔明萱和叶天宇,当时以为苏氏在开玩笑,没想到,如今看来,崔明萱还真有几分意思?
“我……嗯,我对数理,颇不在行。”成甯转过脸去,颇为逃避。
何止不在行……简直就是,害怕。
成甯点头道:“可以这么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