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宇也知道,这人瞧着软绵绵的,实际上是个超级倔强的家伙,只要他不说,把他打死也撬不开嘴巴来。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拼命乱挠头发:“我的小祖宗,你不怕我姐,我可怕。她老人家要是知道了,该咋整!”
小虞早又应对办法:“要不,你也不回去得了。我们去州郡玩玩吧!”
叶天宇旬休的日子到了。叶天宇的耐性也到了期限:“成远虞,你不要回家,我可要回去。你到底为什么跑出来?要躲到什么时候?”
他按捺着性子,一句没问,今天可是竹筒倒豆子,全问出来了。
叶天宇挑起一边眉毛:“吓?”
小虞一把把纸条扯下,桌子上,放了一个粗粮馒头,馒头上还有个小窟窿。他不知道那个窟窿是叶天宇抢早饭的时候用筷子扎的。军营里吃饭得靠抢,叶天宇一筷子下去,串糖葫芦似的串起俩大馒头,狼口夺食,才有了小虞这一份。
小虞咬了一口馒头,满嘴粗粮渣子,伸了好几次脖子才噎下去。
事实上,他也没心情去。
“小虞不是我的亲生孩子……”无意中听见的这句话,就像紧箍咒,只要合上眼睛,如同梦魇阵阵袭来。
知道粮食宝贵,硬噎下去,依样画葫芦的把自己的床铺整理好,又把营房打扫了一遍。其中来了两次巡逻,似乎叶天宇打了招呼,都装作没看见。
小虞也就很乖巧地,呆在屋里,哪儿都没去。
小虞起了床,床头墙壁上,贴着一张龙飞凤舞的字:“饭在桌上自己吃。”
一眨眼,小虞在叶天宇这儿躲了五天。
“真好啊!”
有人鼓掌有人吹口哨,还有人起哄:“再来一遍!”
小虞坏笑着,抛出诱饵:“那个崔小姐,对你念念不忘呢!难道你就不想去见见她?”
话音未落,叶天宇一拳捶向小虞小腹:“我打死你个嘴欠的!”
“别打我。”小虞格挡着,“你又打不过我……”
两个人都得了成甯真传,但小虞学的是小巧灵活的防身擒拿手,而叶天宇学的是大开大合适用于军旅生活一套,两个人打起来,精彩纷呈,不大一会儿,竟吸引了一圈军营里的伙伴们围观。
最后打了个不相上下,一起跳开。
“好!”
叶天宇隔老远,看到参将走来,说:“糟糕,咱们快溜!那老头子是你爹爹旧部!”
原来现在负责西水师营的就是陆新春。
小虞跟在叶天宇身后,缩头缩脑,做贼似的,一溜烟窜出军营。留下兀自摸不着头脑的一圈人。跑到官道上,叶天宇怪小虞道:“好好的旬休,因为你,老子连家都回不去!”
小虞理直气壮道:“那就去看看崔小姐啊!”
叶天宇涨红脸:“你才去看!老子对她没意思!”
小虞说:“没意思,相处相处就有意思了!”
“成!远!虞!”
玩笑开过分了,小虞见好就收:“算了,不说这个了。我真不想回家,或者,你陪我喝酒去?”
叶天宇说:“行啊!”
军营里,吃喝嫖赌的人很多,叶天宇也不是什么傻白甜,耳濡目染,见惯不怪。只是一来,他自己早年有黑历史,多少免疫了些;二来,他到底还是少年,旁人也避忌着些,所以行止有度。
就算这样,也比小虞老江湖多了。小虞文质彬彬的,一碗酒下去,就红了脸,说话舌头都大了。
叶天宇只好会了钞,把醉得脚步不稳的小虞,扛到客栈客房去:“真是的,不会喝酒,又学人喝……”
把小虞放在床上,听见小虞含含糊糊一句:“原来我不是亲生的……”
叶天宇一怔。
小虞却睡着了。
叶天宇一头雾水,关了房门,到楼下问客栈掌柜要水。不料,看到薛长东领着几个人,拿了小虞的画像,正在不远处盘问什么。
叶天宇吓一跳,闪身躲在一边。
不等薛长东走过去,鼻尖微嗅,闻到一股血腥味。叶天宇脑门上青筋动了动,脖子一凉,多了一把薄刃:“把你手里的水放下,你走开。”
——自己被挟持了?
大概,对方看自己是个少年,觉得自己好欺负吧?
但那颤抖着的刀子,反而出卖了对方是个生手。叶天宇不慌不忙地说:“姑娘,有话好好说。要水,给你就好了。”
他把手里的水放下,同时不动声色地向后仰,让脖子离开刀刃。
那姑娘没想到事情那么顺利,楞了一下,弯腰去打水。说时迟那时快,叶天宇一个过肩摔把她打翻在地上,姑娘满脸怒色,还击,哪里是叶天宇对手!
两个人在客栈的楼梯底下打了两个来回,薛长东的声音去而复返:“老板,你有见过这个少年吗?”
叶天宇大惊失色,分了个心,那姑娘翻身把他压在地上,匕首高高举起就要刺落。
叶天宇骂道:“我叉你个死妹仔,跟爷爷玩真的!”
腰一扭,抬起膝盖,用膝盖猛击姑娘后心。性命攸关,他可没有留力,姑娘喷出一口鲜血,匕首重重落在地上。
“当啷”,铁器落地的声音,惊动了前面的薛长东等人。
“谁!”
叶天宇气急败坏,鲤鱼打挺把姑娘掀翻在地上,一溜烟地跑了。那姑娘跑慢了一步,薛长东带着人赶到后面,正好看到她拾起匕首仓皇逃窜的背影,薛长东指着她说:“抓住她!”
……
叶天宇和小虞趁着混乱逃出客栈,跑了老远,来到护城河边,叶天宇才惊魂未定地一屁股坐下:“吓死爷爷了!”
小虞说:“天宇,东叔真的出来找我了?他没有留在爹爹身边?”
第二天一早,小虞醒来的时候,营房里已空无一人。铺盖卷打得整整齐齐的,外面传来操练的号子声。
话音未落,就被叶天宇打倒在地上,叶天宇扬起下巴,得意地给了小虞一眼:“你以为就你有人教高深武功了?嗯?”
小虞腰用力扭,反攻叶天宇:“得瑟!”
小虞嗫嚅着嘴唇,脸上乌云密布,但就是死犟,一个字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