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睡了不知道多久,屋外传来争吵声:“让我们进去!”
叶斐然想象了一下那画面,哆嗦了一下,真是想想都觉得疼啊……
但赛扁鹊临睡前说过,这房间里的东西不能动。她就没有去泼了那盆水,把它挪到安全的地方,自己依偎着成甯,在他身子外侧躺下来。
(谁呀?)
传来无敌的声音,“二丫夫人,师父说他需要去歇歇,劳烦你来照看一下成先生。”
叶斐然赶紧批衣而起:“我就来。”
叶斐然把吕辉煌、赛扁鹊统统打发去睡,自己跑到床边。
床边的脸盆架子上,还有满满一盆水,里面泛着黑色,凑近了,散发着淡淡血腥味。
匆匆用清水洗一把脸,头发扎成丸子,叶斐然跨过院子,直闯丹房。吕辉煌睁着布满红筋的脸,双手青紫,叶斐然投去询问的眼神,不等她问出口,他倒是主动说了:“被他掐的。”
——够呛!
唇上犹带着梦境里的玫瑰色。
敢情这水里都是成甯的毒血。
行吧,她知道这不速之客是谁了。
盼盼身后,环佩叮咚,一名穿着藕色衣服的青年女子,娉娉婷婷的走进了屋子。藕荷色褙子,流云般的雪白裙摆,走起路来裙裾翻滚,上面的盘金绣若隐若现,绣彩辉煌,头上不点七彩宝石珠翠,专带碧玉和翡翠,一点红翡做成钗子,和这山野村色甚是搭配。
“不行,他在休息。”
“为什么那个女人可以进去,我们不能进?”
声音越发洪亮,并且熟悉。
“我就要去!”
争执的声音吵醒了叶斐然,叶斐然不情愿地翻了个身:“谁呀?”
门被粗暴的撞开了,是盼盼?
那雍容的气度,以及略带装逼的气场,正是叶斐然的老情敌王亭亭。
叶斐然暗暗惊讶,上次她把王亭亭的脸打得猪头三一样,她恢复得倒快。
说白了,有钱有势真是好东西,王家百年望族,无冕之王,可不是吃素的。
王亭亭那张脸,就是王家家族实力的一个侧面说明呗。
王亭亭一进来,看见叶斐然在成甯的床上坐起,眼睛顿时淬上了火,脸上笑容也僵硬了。
叶斐然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才好,貌似怎么打招呼都尴尬,索性简单地挥了挥手:“早啊!”
盼盼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陪阿成啊。”叶斐然趁机离开成甯的床,并且暗地里羡慕成甯,宁愿躺在那儿的是她自己。
王亭亭忍着酸意,阻止还要挖苦叶斐然的盼盼,启唇道:“子睿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叶斐然说:“还行,我昨晚也在睡着,才来。”
她趁机下了床,客气地指着八仙桌说:“来,请坐。”
双方分宾主坐下,看得出来,王亭亭不说什么,跟在她身后的盼盼,对这简陋的丹房环境那是相当不满。叶斐然也懒得去提醒她,赛扁鹊所有值钱的玩意儿并不在屋子里的家私陈设上,而是成甯躺着的玉石药床,炼丹炉旁边放着的各色珍贵药材……等等。她敢赌一根黄瓜,赛扁鹊那糟老头子,肯定还有别的更好的东西,藏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
王亭亭拧眉:“你丢下子睿,自己去睡?”
“嗯呢。”
“你怎么可以这样?”
叶斐然说:“晚上有赛扁鹊呀。不睡,我留在这儿干瞪眼?”
“可你是子睿的妻子啊。”王亭亭轻言细语,“做妻子的,最重要就是四个字,有情有义。你得对你的夫君上心一点。”
呵呵,所以现在改换路线了,教训她?
叶斐然故意打了个呵欠:“我已经成年了,要怎么做,不需要人来教。”
王亭亭说:“你们出身乡野,有些规矩该学的还是要学。”
叶斐然说:“是吗?我上朝觐见皇上的时候,好像皇上也没有说什么我殿前失仪之类的话啊?”
“朝廷上是一回事,日后总要跟命妇往还,还要和世交长辈相处。”
王亭亭审视的态度越发浓厚。
这是她在家里养病、整容、恢复的时候,苦思冥想出的好法子。
只可惜,她遇到的是叶斐然。叶斐然耸了耸肩:“这些无聊的事情一律可以免却的。”
王亭亭:“……”
盼盼在后面,过于震惊,重复:“无聊?”
叶斐然说:“对呀,难道不是吗?一群穿得整整齐齐的妇人聚在一起说一堆话,难道还不无聊?有那个时间,我陪陪我家相公孩子不香吗?”
王亭亭忽然生出,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偏偏叶斐然满脸真诚,显见她不是在硬撑!
叶斐然微笑着对木在原地的王亭亭说:“你不是来看阿成吗?怎么光顾着跟我说话了,来,来瞧瞧他。”
王亭亭方才动身,走到床边。
成甯还在昏睡,衣服是赛扁鹊给他披上的,松松散散,露出精致锁骨和扇面似的胸脯。他有一身漂亮的金棕色皮肤,男人有了这身皮肤,可以轻易勾走任何一个异性的魂魄。
王亭亭的眼睛,当时就凝在成甯的锁骨上了。
叶斐然把被子给他拉上来一点,说:“山里潮湿阴冷,得把关节处盖好了。不然见了风,回头多病痛。”
王亭亭却看着成甯的脸,怔怔地说:“你知道当年子睿有多好看吗?”
叶斐然微微一哂,“可以想象。”
那幻境树下刻苦练功的绝美少年……
王亭亭摇了摇头:“不,你想不出来的。老天爷造人,有些人只是用泥点子随意甩在地上,有些人稍为用心一点点,好歹捏个人形儿。而子睿……子睿显然,花费了老天爷无数心血,精雕细琢,反复修改而成的……精品。”
叶斐然蛮赞同这话,所以没有吱声。
王亭亭忽然语出惊人:“叶斐然,你和子睿跟我走吧。”
“谁呀?”叶斐然问。
(人家睡觉休息来吵吵嚷嚷的,真没有礼貌。)
“唉,姑娘,你咋那么不讲理了。人家是两口子,做什么都可以……你这……这不是勉强人嘛!”
就这样躺着,什么也不做,心里也异常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