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众人的面,雷珂一长一短地,把刚才的事儿说了。
她口齿不算伶俐,不懂夸张,只是尽可能把事情复述出来。恰恰这样,大家觉得四公主的话真实可信,就连李寡妇几次想要辩解,都被青螺的眼刀挡了回去。
皇后听见,眉毛都不动一下,只是上挑的丹凤眼微微眯起,眼底射出两点寒光。
“叶郡君,本宫听起来,此事因你点的戏文而起。你为何故意点这出小戏?难道——是故意挑起争端的吗?”
冷不妨被点名,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脑子里转念无数的叶斐然,躬身跪地,口齿清晰地说:“皇后娘娘,虽说此事因臣妾而起。但臣妾点戏之时,没有想那么多的。仅仅是想起了臣妾远在琼州的娘亲……仅此而已!”
皇后眯起的眼睛,回复原样,神情还是严肃:“是吗?”
“臣妾所言,句句属实!”叶斐然跪在地上,低着头说,“臣妾的母亲乃是一名寡妇,独自一人拉扯我姐弟三人长大。吃了无数的苦头,不怕娘娘笑话,黄香温席里的破屋烂席,就是臣妾小时候生活的写照。记得那时候,我们娘儿俩每天受磋磨干活,一天到晚也只有一碗野菜糊糊果腹。有一次,我们到山上掏了个鸟窝,统共得了三个鸟蛋。我娘煮熟了,不舍得吃,也不敢被我爷爷奶奶发现,在怀里贴肉藏着,留给我和我姐吃。等我们两个吃上鸟蛋的时候,我娘心口的皮肤都被鸟蛋烫破了……”
这些都是存在在原主傻子脑海里真实的经历,叶斐然原本说出,当场就好些人红了眼睛,拭起了眼泪。
皇后眼角也有些发涩,到底修养过人,没有当场失态。
叶斐然哑声道:“试问,这样含辛茹苦把我养育成人的娘亲,我为什么不孝顺她?相反,我不明白,为什么如意郡君年少得意,聪明伶俐,貌美如花,明明抓了一手好牌,却仿佛全城都欠了她一样。不过是寻常一出戏,却指桑骂槐,把我单纯的点戏,倒是解释得仿佛我一片狼子野心似的。”
“天伦之乐,孝悌之道,难道不是普通人该有的普通的感情吗?为什么反而不对了呢?皇后娘娘,您认为,孝敬父母是不对的吗?”
皇后一脸震惊!她被叶斐然一番说话激动到了。
“你说得没错!”
“叶郡君说得好啊!”
“孝敬父母、爱恤儿女,难道不都是应该的吗?就算我们太子和四儿,本宫和皇上爱护如掌上珠,他们兄妹两个对本宫也是恭恭敬敬,大规矩半分不错!”
“天家本就是该为天下表率,对于孝道,应该更加严格遵守才是!叶郡君,你说得太好了!你的故事太感人了!”
皇后越说越激动,肩膀摇晃起来,华贵的后冠上,珠翠晃动不休。
青螺要上前扶她,皇后背地里摆了摆手示意无妨。
她凤眸死死盯着低头不敢喘气的李寡妇,心里厌恶之意越浓,冷笑道:“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哼,不过一场口舌之争,也罢。道不同不相为谋,如意郡君既然不乐意看我们的戏,就请回吧。”
听起来,除了赶出去,似乎也没有别的惩罚?
顿时好几个命妇不干了
刘太傅的妇人最为耿直敢言,加上年纪又大,丈夫的官职又高,没什么可怕的,当即越众而出,对着皇后冲口而出:“娘娘,她如此狂妄,乱点戏,乱编排,胡言乱语,无出其右!我之前都没有见过这个人,第一次来宫里就打扮得这样花枝招展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居心。这件事不能如此算了,请从重发落!”
太傅夫人一发话,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命妇们吱吱喳喳的,纷纷要求皇后从重处罚李寡妇。
李寡妇没想到自己会犯众怒,不禁抖起来,害怕啊。
皇后则耐心听着命妇们的说话,说得差不多了,这才拿正眼看着李寡妇。
这一看之下,就连皇后都愣住了:短短几天不见,这个狐媚子怎么又漂亮了?
她不由得想起那日景熙帝的异常举止……在深宫几十年,皇后对于这种事,可以说最为敏感,内心深处警觉一起,对李寡妇的厌恶,顿时又深一层。
拖长声音,皇后说:“如意郡君,看来,本宫不能不罚你了——”
律靖阳面孔发白,干着急。
迁怒起来,恶狠狠看着雷珂,又从雷珂,看向叶斐然。
雷珂才不理睬他,叶斐然更加不在意了。
皇后说:“李氏在公主御前不敬,命逐出宴会,掌嘴十下。”
话音才落,两个嬷嬷就要扑上来。本来半瘫软地上的李寡妇,忽然直起腰肢,硬气地说:“谢皇后娘娘!”
长磕在地,谢恩而下,不大一会儿,御花园外面就传来打嘴巴的响亮声音。
律靖阳脸皮肌肉不断跳动着,心痛不已,看着雷珂,忽然低声说:“你好狠心!”
“啊?”雷珂瞪大眼睛,“驸马,你说我吗?”
偷偷留神着,在不远处落座,准备看戏的皇后,律靖阳一边咬牙切齿地说:“你和那个叶斐然一起串通好了,来为难如意的!你明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跟她相处?”
雷珂好像听见很好笑的笑话:“和她相处?你想多了吧?我是公主,她就算是现在已经飞上枝头了,也才小小郡君,我为什么要跟她好好相处?”
“为了我!”律靖阳理直气壮。
叶斐然忍不住:“噗——”
这么一笑,把律靖阳的火头引过去了,“你笑什么?我警告你,如意因你受的苦,我迟早要你半点不少地还回来!”
“喂!驸马!你够了!”雷珂第一个不乐意,“不许你欺负我朋友!”
双标如斯,叶斐然觉得,雷珂真的好可爱好可爱哟!
……
李如意被掌嘴十下,撵出御花园。
茜贝呸一口:“快滚!”
“我呸!”李如意对着茜贝背影吐了口口水,“死宫女,老女人,一辈子嫁不掉的老姑婆!我才不走!”
她今天来,原本是想要抓住公主的关系,留在京城做皇商,完成大顺首富的主线任务。没想到一时失误,出师未捷身先死。
要走,又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