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夫人看了陈氏眼,垂眸,陪着笑说:“是我们家管教无方,请太子妃重重责罚,无论怎么罚,我们家璐璐绝无二话!”
冯璐撅着嘴巴,站在冯夫人身后,不服气地说:“娘——”
被冯夫人一巴掌打在她手背上,活活打退回去。
陈氏对孟氏说:“姐姐,她们都是小孩子……”
孟氏淡淡地说;“你今儿个好多话啊?”
陈氏摸了摸肚子,笑了笑,说:“姐姐息怒。出了这样的事,大家都难过。妾身即将为人母,心存怜悯,觉得能够大事化小,也就了了,何必如此大动干戈?让这些小姐为崔小姐陪个不是,也就算了,您觉得呢?”
眼尾扫过点头不迭的妇人们,无一例外殊无悔意,叶斐然心想,“这女人好会卖人情。不过她肚子里怀了孩子,投鼠忌器,倒是难办。”
崔明萱呜呜咽咽地哭个不休,两眼肿得桃子般,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她一个字苦都没有诉。
叶斐然抱着她,轻声说:“好了,有我呢。”
抬起头,扫视一周,冷声对孟氏道;“这是欺凌。”
看着那些妇人和她们的女儿,她很少恨人,如今,却对这些人彻骨的恨上。
众人之恶,是为极恶!
“崔小姐,我们不是故意的。”
“县主息怒。”
倒有两三个妇人这会儿嗅出不妙,开始服软。也有头铁的,比如冯夫人,说:“这不过小孩子开个玩笑罢了!”
“就是,小孩子闹着玩,有没有必要闹那么大!”
“主人还没发话呢,就算你是县主,轮得到你出头?”
七嘴八舌中,陈氏骄矜道:“县主,我们才是此间主人。请您到旁处休息。”
她的两个服侍人就要来“请”叶斐然,崔明萱一把抱着叶斐然,就像溺水的人抱住浮木一般,摇头道:“姐姐,别走……”
一甩胳膊,把陈氏那两个丫鬟甩开,叶斐然看着陈氏,说:“这是欺凌!”
陈氏眼底闪过一丝恨色。
直到此刻,叶斐然彻底肯定了,这就是一条不吭声然而咬人的恶狗!她看着孟氏,心想,你不出手的话,我可不客气了!
陈氏咬了咬下唇,说:“县主这顶帽子好大……”
“闭嘴!”说话的是孟氏,“陈嘉瑜,你太放肆了!”
陈氏愣住,咬了咬嘴唇:“姐姐,咱们和气点……”
孟氏忍了好久,这时终于爆发,“和丰县主说得没错,这是欺凌。崔小姐什么都没做,却被这几个人联合欺负!我亲眼看到,她们一起把她赶出暖阁,看起来没动粗,事情传出去,以后崔小姐怎么在京城处?她将会被京城圈子排挤,连亲事都不好说!”
冯夫人按捺不住,不安地扭动着身子,好不容易瞅了个空子,说:”殿下息怒,我们知错了。陈侧妃也是好意,请不要伤了和气。”
其他妇人纷纷开口。
“是啊。”
“我们认个错就是了。”
“别伤了和气!”
叶斐然坐在旁边,搂着崔明萱,好像她的定海神针一般,气定神闲说:“孟姐姐,我横竖看着,她们都在咱们做圣母啊?针不扎肉不知痛,自己女儿不是被欺负的,人嘴两张皮,上下一碰,轻轻揭过?”
她上过战阵,面过皇帝,走过乡村进过庙堂,居移气养移体,平素不哼不哈,如今心火上头,不自觉气场全开。
那满屋子花团锦簇的妇孺,比她衣着昂贵的有之,比她首饰华丽者有之,比她封诰高者有之……
无一例外,有一个算一个,统统被碾压得压根儿不够看!
孟氏淡淡地说:“是啊。丢脸丢到你面前了,日后你到宫里父皇母后处的时候,可千万记得给我说几句好话。不然今儿个腊八宴的乱子传出去,我的脸没法在京城搁了。”
众命妇面面相觑:什么鬼?
这个看起来年纪比她们女儿大不了多少的年轻女孩儿,居然可以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
听太子妃的口气,她还得看叶斐然三分脸色?
不祥预感越来越强烈!
陈氏强笑:“姐姐……”
她长居深宅大院里,闹不明白叶斐然的真正地位!
也闹不明白,今儿个崔明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别叫我姐姐。我没有你这种妹妹。”孟氏语气如冰。
陈氏预感不妙,“扑通”跪下,低着头道:“姐姐!姐姐息怒!我不是故意说话惹怒姐姐的!只是这些女孩儿不懂事,我也快要做母亲了,瞧着可怜,多说几句!姐姐,我不应该忘记本分,多嘴多舌,姐姐饶了我吧!”
孟氏冷笑:“姐姐前,姐姐后,叫得倒是亲热。句句不离你肚里的孩子,这是求饶,还是提醒我?”
陈氏这才开始真的慌了,磕头如捣蒜:“姐姐我真没有那意思!妹妹知错了啊!”
“你是心存怜悯,还是看着崔学士已经倒台,而这几位小姐家里都在朝里有人,做顺水人情?”孟氏看着陈氏说,她眸光如水,还是很温润的样子,但那水光已透着寒意!
几个妇人听她点破陈氏的小九九,个个面如土色!
陈氏大声哭叫道:“姐姐!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好吧,你是怀了孕所以心软吗?那就别怀孕了,省得人家一孕傻三年,你这一孕连黑白都分不清了。”孟氏对金月说,“赏她一碗藏红花吧。”
大家傻眼了!
金月大声说:“是!”
“不要!不要啊啊!”陈氏趴在地上,尖声哭叫,“不要!!”
几名宫女上前,用帕子塞了陈氏的口,把她硬拖出去。陈氏手指在地毯上死死扣着,不肯被拖出,但哪里抵得过人多力量大?被硬拽出去之后,哭声呼号,不绝于耳。
“孟氏!孟四娘!!你个毒妇,我怀着的是太子的孩子啊!你杀我儿子!!”
“孟氏!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孟四娘!!”
生生呼号,如地狱厉鬼,最后突然湮没无闻,应该是嘴巴又被塞住了。
孟氏面色不变,叶斐然坐在她身边,也是一样事不关己。
她又不是圣母,为什么要同情陈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