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两道红色人影,鬼魅般闪现到场上。
一左一右,轻轻松松,把两个眼看就要打成一团的人分开。律靖阳看清是薛氏兄妹,松了口气。雷珂拍手道:“李姐姐弹琴真了得。就好像能把人情绪带着走似的,不过为什么不弹一些喜庆点的曲子呢?”
律靖阳一听,若有所思。
李如意还在弹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场面上那些混乱关她什么事?她只要负责好好好表现就行了。
直到宾客席中,响起了一声——唢呐。
《百鸟朝凤》。
中气十足,荡气回肠,大气磅礴。
更重要的是,又高又尖的音质,直接把琴声压得听不见,哪怕李寡妇才艺有多高都不好使。
场面上的混乱顿时遏止,大家视线转移到唢呐的吹奏者身上,——正是成甯。
一身紫色袍子,雍容华贵,头戴玉冠,略微低头,啜唇为音,气息沉稳有力,把原本就洪亮的唢呐声吹得声闻十里。
叶斐然在后面,捂着肚子笑得肚子疼:“不愧是我的相公,能够把唢呐吹得那么出色也就数他了。”
旁边茜贝一脸黑线:“夫人,您让我送这玩意儿给成大人,就是为了让他吹奏?”
成大人多高贵优雅的人啊,出了名的冷面俏郎君,也就夫人敢把那从头七吹到入土的玩意儿送他了。
更要命的是,成大人竟毫不介意地就在人前吹!
还吹难度极高的《百鸟朝凤》!
还吹那么出色!
茜贝挠墙了,还要不要人活了啊!
略带得瑟地看了茜贝一眼,叶斐然眼底弯弯,笑成一泓春水:“我就知道李寡妇装逼要装漏水。不让相公出手压一压场子,那厮要得瑟上天!”
挠墙中的茜贝一窒,看着叶斐然眼光不同了:看着嬉皮笑脸下,实际上,是对场面上所有事了如指掌。
茜贝心想,也许,这才是叶县主真正可怕之处。
苦大仇深有什么难?难的是,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叶斐然小心翼翼地关注了空间一眼,很好,距离离得足够远,没有影响。
现在空间卡在8级升到9级的最后一点点经验值,她也只能暗地里焦急,还有就是多加小心。别的更好的办法也没有了。
成甯的唢呐声把李寡妇的琴声压了下去,体面地结束了这场闹剧。李寡妇弹下了最后一个音节,住了手,在琴边站起来,对着成甯敛衽为礼:“谢成大人为小女子和音。”
成甯把唢呐一放,笑了笑,没搭腔。
要不是二丫事先说了,他才懒得动这个手。
李寡妇看见他那高冷的样子,越发激起了征服欲,说:“大人好冷漠,难道如此惜字如金?”
“不敢。”成甯说,“听闻李夫人魅力无边,但凡跟你有过交接的男人,莫不拜倒在你石榴裙下。成某家有悍妻,唯有保持礼貌。”
一番话,大顺人里听说过李寡妇花名的,就互相看着心领神会的笑起来。
李寡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咬了咬牙,“成大人好会说话。无论你怎么看我,今日恩情,如意是记在心里了。谢成大人。”
又是福了一福,转身下了琴台。由始至终,她都保持优雅。
律靖阳看着琴台上,二人互动,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耳边雷珂不留情地呵呵:“看来李郡君完全不领你的情啊。她看着成大人那眼光,就跟猫儿看到鱼似的。”
“你胡说什么!”律靖阳嘶哑着嗓子低吼。
雷珂说:“别以为我吃你醋,我是关心成甯。也别以为我对成甯有什么非分之想,他是二丫的相公,我当然得多留意他!”
无懈可击,律靖阳哑口无言,心里的邪火,呼呼直往上冒。
好不容易煎熬着撑过了庆典,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换,律靖阳直奔李寡妇下榻的大顺会馆——青云台。
在王城里住了两天,城里一切洒扫干净之后,李寡妇就随着大顺使团一块儿搬到了青云台。这给两人见面造成了极大的不便,尤其是律靖阳正式成了汗王之后,看着他驾马车往外奔,元老院俩大长老快要跪下了。律靖阳梗着脖子甩开俩大长老,才跟李寡妇见着面。
中途有此变故,见到李寡妇的时候,律靖阳神态和语气都不太好:“如意。今天的事你怎么解释?”
李寡妇装傻:“解释?”
“我想要让你可以在天下人面前露脸,特意安排你到 台上独奏。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吗?弹那种曲子干什么?搞到宾客们又哭又打架的,我现在成了天下人的笑话了!”
无辜地眨眨眼睛,李寡妇毫无愧色,“可是,靖阳,我弹得不好吗?”
律靖阳说:“好,当然好!”
“那就是啊。你知道我弹琴弹得好,我上台去卖力演奏了,而且演奏得也很好。如果我演奏得不好的话,他们又怎么会又哭又打架?所以,你的心血没有白费呀!”
李寡妇红唇一开一合的,振振有词。
律靖阳语塞,李寡妇说的……好像也严丝合缝?但怎么他听着就觉得那么不对呢!他气恼道:“可你不能弹一些喜庆点儿的曲子吗?那也很能让你长脸啊!”
不料,眼神一寒,李寡妇薄脸上罩了三分寒霜,“奏喜庆的曲子?你把我当成那种,替你们大爷们弹唱助兴的粉头吗?律靖阳,枉我当你是蓝颜知己,没想到你竟这样看待我!”
她长得好,一生气,眼睛一眯,嘴角一抿,气鼓鼓的,律靖阳立刻心软了,和声道:“我不是这意思。”
“我当然知道可以弹喜庆曲子啊。但这首曲子是我最拿手的,我想把最好的东西拿出来,好让你长脸。你还怪我……那算了,以后我也不求这个彩头了。反正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律靖阳一想,果然如此,李寡妇是真有才华的,并非那种需要自己捧着才能露脸的绣花枕头。越发觉得自己莽撞了,赔了几十个不是,李寡妇没说接受,也没笑。最后律靖阳没辙了,说:“到底要怎样你才消气?”
李寡妇早就等着这一句了,她说:“明晚宫里的宴会,我要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