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说:“既然人齐了,今个我要好好介绍这些菊花。这几本可都是江南的名种,其中最出色的两个品种,一名‘暮光’,一名‘晓色’。”
那几盆菊花,颜色和花型十分美艳,花匠又别出心裁地用竹竿和铁丝拧出造型来,越发赏心悦目。众人饮酒赏花,不知道是谁,发现席面上一处和往日不同的地方:“咦?这小点心香酥甜美,甚是可口。”
那贵妇人赞不绝口的,正是叶斐然烘出的曲奇。
太子侧妃陈氏轻声道:“姐姐,这是叶县主带来的。刚才她说,就是为了亲手做这个饼干,才迟了。叶县主刚来也没惊动别人,只吩咐妹妹悄悄布置,让妹妹别扫了大家的兴致。”
这个陈氏,之前一颗争荣夸耀之心,被孟氏狠狠敲打了一轮,连肚子里的儿子也没了。现在老实得不行。孟氏因点头道:“叶县主倒是险些受了委屈。”
她们说话声音不算小,在座大部分人都听到了,信昌侯夫人脸上红通通的,好像被火烧过。陈氏说:“叶县主还带了两个蛋糕来,要给大家过目了,才好分。”
孟氏笑了:“这倒是稀奇,什么东西要让人看过了才好分的?”
丫环们用托盘送上来的,却是两个大大的奶油蛋糕,白色的忌廉奶油底子,上面画着菊花,惟妙惟俏,上面还用文字写了字。一个蛋糕上写的“凌霜傲雪”;另一个写的“花中隐士”。
“哇——”众夫人不禁轻叹,奶油的香味扑面而来,又有人吞起了口水。
孟氏看着叶斐然,笑道:“叶县主好手艺,竟然藏了这一手绝活!”
叶斐然笑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孟氏说:“点心入画,我只听说过城东头‘文和’酒楼和稻香居这两家,会做带字的点心。顶了天,也就是如稻香居那般做个‘喜字饼’。像你这般做法,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有个夫人问:“请问叶县主,您这菊花是如何画得这般栩栩如生的?”
“我也不知道啊。”叶斐然倒是回答得爽快,“我这是相公给我画的。”
众夫人:“……”
倒是不忌讳……
那夫人囧了一会儿,说:“听说叶县主夫妻恩爱,看来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哈……”
叶斐然说:“嗯嗯,没错。别人都说我家相公怕老婆,其实不是这样的。我很怕我相公的,我相公一闹脾气不给我画花样子,我做啥都没辙。来,大家先尝尝这蛋糕味道怎么样?”
丫环们把蛋糕分切开,每人一份,不出意外地得到一致好评。
孟氏心情大悦,笑道:“今天很开心,不如我们也学那些男人们的雅兴,来献点才艺吧?不然吃了叶县主的蛋糕,不活动下消化不掉,回头丰润起来了,可麻烦啊!”
一席话惹得大家笑了起来,边笑,边跃跃欲试,这可是在太子妃面前露脸的好机会!
就有人说:“太子妃殿下,比试才艺,是不是得有个彩头?”
孟氏倒是干脆,说:“行。金月,你到佛堂去把那幅朱夫子手书的经卷拿来。咱们也做个雅彩。”
朱夫子,也就是朱熹,读书人中名望极大,数百年不衰。他的书法真迹可是千金难得,大家都不由得精神一震!信昌侯夫人说:“不知道要献什么才艺?”
孟氏笑道:“不俱什么才艺罢,只选自己擅长的展示出来,图个乐。”
她是这样说,大家可不这样想。
上来的头一个,叶斐然也不知道是谁家学士的闺女,就来了一段高难度的古琴演奏《高山流水》——叶斐然琴棋书画全不懂,任何一样才艺对她来说都是高难度。
楚云馨坐在她不远处,冷笑道:“凌诗怡这种程度的琴艺也好意思出来献世。”
什么叫这种程度?叶斐然觉得这种程度已经足够拍烂巴掌了好么——全场就数她鼓掌最投入最热情最响亮。
接着,歌舞、绘画、写字,什么都来了,精彩得堪比一场小型晚会。最牛逼的是这场献才艺全都是临时起意的,压根没有事先排练过!这意味着啥?意味着这些大小姐小贵妇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有真才实学啊!
楚云馨没有对不起她的讥笑,轮到她的时候,她故意选了和那位凌小姐一样的古琴,弹的是另一只难度极高的曲子,好些音色,几乎吊钢丝一般,极细极高,叶斐然以为琴弦要断了,却又回转下来,余音袅袅……
楚云馨赢得了在场最多的称赞。
她挑衅地看了一眼叶斐然,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款款走回母亲身边坐下。叶斐然才不怵她咧,甚至对楚云馨做了个鬼脸,把楚云馨气得直翻白眼。
接下来轮到叶斐然,她从来没有在任何场合展示过一丝一毫唱歌跳舞琴棋书画有关的东西,众人早就期待神秘低调的叶县主会有什么才艺了,纷纷期待地看着她。
叶斐然说:“琴棋书画嘛……”
信昌侯夫人说:“不俱哪一样,拿出来大家开开眼界也好。琼州地处南方,听说乡音曲艺,和京城与别不同。也让咱们开开眼界。”
她对自己三个女儿的才艺十分自得,那可都是天赋加名师指点加勤奋努力,一样不缺从小练出来的——别的不说,信昌侯家对女儿的培养,在京城里有口皆碑,没有差劲的。
——就不信叶斐然能盖过了她的风头去!
叶斐然笑了笑,说:“我一概不懂。”
一片黑乌鸦飞过,在场安静如鸡……
信昌侯夫人原本斗志满满的,此刻只觉得自己一番准备,付诸东流……
孟氏温和地说:“尺有短长,不懂也无妨,咱们照旧喝酒取乐。”
信昌侯夫人不依不饶道:“那可不行啊,现在你交际的圈子都不一样了。才艺还是得学一学,如果你找不到好的老师的话,我可以给叶县主介绍一个。”
叶斐然眼神一阵乱闪。
信昌侯夫人说:“如何?”
她笑得很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