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宝宝说躺下就躺下了,一副就算你赶我,我也不会走的气势。
段亦知就不再坚持了。
说到底,他现在也需要陪伴。
尤其出现在身边的人是小楠初。
他信任小楠初,这是第一个无条件对自己好的小朋友,在他心里,小楠初是特别的存在。
两个小孩并肩躺着,小楠初歪着身体,非要去蹭段亦知的枕头,跟他头贴着头。
小楠初就是不会委婉,就算想安慰人,说得也很直接:“哥哥,你现在,难过吗?”
好在段亦知跟他是同类,比起兜兜转转的话术,他同样喜欢直接:“难过,但也不是特别难过,还能忍住。”
小楠初想摸摸他的头,这是平常爸爸安慰他时会有的动作。
但房间里乌漆墨黑,什么都看不清,他手又短,躺下后就够不到段亦知了,最后只好在段亦知的手臂上摸了两下。
段亦知不懂他的迷惑行为,可感觉应该是在安慰自己,沉默地接受了。
小楠初说:“哥哥,你难过吧……”
段亦知:?
这就是你安慰人的方式吗?
但小楠初接下去说:“等难过好了,再开心起来!初初今天,特意让爸爸,买了蛋糕,等你过来的!明天你心情好了,我们一起,吃蛋糕吧!”
这种事怎么可能今天难过明天就恢复开心呢。
可有了小楠初这样的安慰,段亦知心里好受许多。
“对了,你本来说,今天放学找我,要跟我说,一件事……是什么事呀,你现在说吧!”
提到这件事,小楠初想起今天自己的苦等,是真的苦等,他一直等到了晚上。
只是后来被段亦知家的突发情况打断了,然后他就忘记了。
段亦知本来是想告诉小楠初自己对于身世的猜测,可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不确定该不该说。
爸爸妈妈要离婚,他已经连个正常的家都没有了。
万一在这个时候吓到小楠初,让小楠初也不愿意理他了,那他该怎么办?
尽管他更愿意相信小楠初,即便知道这些,小楠初应该也会继续跟他做朋友。
可不好的猜测只要有一丝发生的可能,段亦知就不想冒这个险。
最后他没说这件事,而是说:“……其实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爸爸妈妈吵架了,让我有些难过……但是没想到,等我回到家,他们就已经准备要离婚了。”
他向小楠初道歉:“你一定等我很久了吧,抱歉,你还特意准备了蛋糕,但是我没有来。”
久久等不到段亦知时,小楠初确实生气。
但现在听着段亦知道歉,他就不生气了。
“……没关系的,蛋糕我们,可以明天吃呀。”
黑暗中,小狐狸给了段亦知一个坚定的眼神:“小知哥哥,你可以一直,住在我们家的!”
小青龙现在需要他,他就决定要保护小青龙。
他不仅机智聪明,更要做一只勇敢厉害的小狐狸。
段亦知清楚一直住在这里是不可能的,但还是说:“好,谢谢你。”
小狐狸拍拍他:“不用谢啦!”
说完这句话,小楠初开始困了。
打了好几个哈欠,困得直揉眼睛,于是说话开始变得含糊不清,更像梦话呓语,没几句,就睡了过去。
晚上他就是因为担心段亦知才会睡不着,现在躺在段亦知身边,确定段亦知好好的,他放下了心,也再控制不住睡意。
段亦知心绪复杂,又换了陌生的环境,本以为自己今晚要睡不着了。
可当小楠初躺在他身边,他心底莫名有了种踏实感。
——他不是孤零零地面对这一切,还有小楠初愿意陪着他。
人总会记得在黑暗中给予过自己光亮的人。
对段亦知来说,小楠初就是这个人,不止一次带给他光明,又是在这样的年纪。
他觉得不管他们能认识多久,会在一起玩多久,哪怕在某天分道扬镳,连朋友都不算了,他也不会忘记小楠初,不会忘记他曾带给自己的光亮。
沉重的心情因为小楠初放松不少。
贴着他小小的身躯,没过多久,段亦知也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比他想象中沉,就是醒来时不太美好。
没想到小楠初长得可可爱爱,睡相奇差无比。
睡醒的时候,两个人睡得横七竖八,从床头移动到了床脚,枕头全在地上,小楠初一只脚还横在段亦知脖子上。
段亦知在睡梦中被强烈的窒息感唤醒,睁开眼发现他们睡成这样,直接懵了。
这睡相太可怕了。
段亦知有所动静,小楠初也很快睁开了眼。
滚惯了四米的大床,这张只有两米的小床对他来说不能够了。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热情地邀请段亦知:“哥哥,今晚我们一起,跟爸爸睡吧!”
已经非常不见外了。
但段亦知都不确定今晚是否能留在这里。
他看了眼时间,比平时起床点晚很多。
他连忙坐起来:“我们要起来了,不然幼儿园要迟到了。”
听到幼儿园,小狐狸瞬间戴上痛苦面具。
阳光正明媚的早晨,都要被这三个字无情摧毁了。
他们一起从房间出去,刚走到楼下,段亦知就先看到了坐在客厅里的段家梁。
“你们醒了?”
裴承允跟楠珏坐在段家梁的侧面,正巧看到他们。
裴承允跟楠珏的表情跟平时一样,段家梁则是一脸凝重,跟他对视上的一瞬间,段亦知只想逃跑。
段亦知站在原地不动。
小楠初没注意到家里多了个人,飞奔到楠珏怀里,先来一个晨间撒娇。
“……爸爸,昨晚初初,去跟哥哥睡了。”
“爸爸知道。”楠珏抱着他,“你走路叮叮当当的,爸爸听到了。”
小楠初走的时候,他们还没睡着。
后来跟过去看了,确定他们睡得好后,就让他们睡一起了。
小狐狸撒完娇,才发现沙发上多了一个人,他惊呼出声:“呀!”
不是因为多了一个人被吓到,而是认出了这是段家梁。
小狐狸心想,这不是哥哥的爸爸吗?他居然还敢来?!
楠珏说:“初初,这是段叔叔,快点跟段叔叔问好。”
小狐狸宝宝眨眨眼,打量了段家梁一番。
随后竟很不客气地哼了一声,说道:“初初,不想理他!”
楠珏跟裴承允都震惊,小家伙,你这也太诚实了吧?!
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初初,不可以这样,你要对叔叔有礼貌。”
“那初初,不要礼貌了!”
霸道小狐狸才不在乎,认真说道:“他不是好叔叔,他不要哥哥,初初不喜欢他!”
裴承允心里默默给他点赞,说得好,不愧是我的大孝子。藏在家里只能把自己送走,就应放出去气气别人。
但面上和谐得维持,裴承允说:“初初,你不可以说这样的话。”
霸道小狐狸的叛逆心就被带起来了。
他生气了,他现在是叛逆的霸道小狐狸:“为什么,不可以!初初就是不喜欢!哼!”
面对裴承允跟楠珏,段家梁能为自己找很多理由借口开脱,毕竟他清楚他们不会插手自己的家事。
可面对直言不讳的小孩子,段家梁就没有办法了,被小楠初几句说下来,只感觉脸火辣辣的,很是尴尬。
他说:“小朋友,初初,你误会了,叔叔没有不要哥哥,叔叔要哥哥的。”
这话不仅是对小楠初说,也是对段亦知说。
儿子都闹离家出走了,他总得想办法接回去。
小楠初看向他,一点不怂,完全是为段亦知撑腰的样子。
他问:“那你昨晚,为什么不来啊?”
段家梁解释:“因为昨晚叔叔有事,叔叔去救病人了,赶不回来。”
如果是大人,会对这样的情况有几分理解。
但小狐狸不会,他只知道昨晚哥哥很伤心,可哥哥的爸爸并没有来。
小楠初继续问:“……那是,很重要的事吗?比哥哥,还重要吗?”
问法无比尖锐。
段家梁顿了顿:“当然不是,当然是哥哥重要。”
“那你,怎么不来呀?”小狐狸不能理解,“哥哥昨晚,好伤心的,你知道吗?”
“因为叔叔……”段家梁应对艰难,“是这样的,这是叔叔的工作,要去帮助很多病人,所以有些时候,会来不及回家……”
小狐狸步步紧逼:“那你为什么,不先选择,帮助哥哥呢?他还是,你的小孩呢!”
大人所有的借口理由在小孩的真诚面前无处遁形,段家梁没想到竟会被一个四岁小孩问得哑口无言。
当着段亦知的面,他想尽力挽回父亲的形象,希望回答也能让段亦知相信跟原谅。
“昨晚是叔叔的疏忽,叔叔应该……”
但还没说完,就被暴躁小狐狸打断了。
小狐狸今天的逻辑特别清楚,言语表达也比以前利索,看着段家梁,直接说道:“叔叔,这些话,你应该对哥哥说!哥哥才是你的小孩!”
裴承允跟楠珏从不知道他原来这么能言善道,不愧是小狐狸,小小年纪就开始展露天性了。
他们自然也看不惯段家梁的一些做法,可大人的身份不能让他们随心所欲,想说什么说什么。
因为一旦没说好,可能就会变成争吵,到时候伤害的还是段亦知。
今天能对段家梁这么说的,其实也就只有小楠初了。
他能仗着“小孩子”的身份畅所欲言,合法任性。
等到他说完,裴承允才装模作样制止他:“好了初初,你不可以这样的,太没礼貌了,快点跟叔叔道歉。”
小楠初才不道歉,做个了鬼脸:“略略略。”
转身拉上段亦知就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为哥哥撑腰可能是我家崽子的必备技能
——
段亦知:私奔吧(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