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吧。”
言子珩喝完粥后,抬起那双恢复温柔的眼眸,语气轻松:
“你都猜到了什么?”
这个算是言子珩最大的隐秘了,她昨日只不过是稍稍试探就让他起了杀心。
阮柠眨了下眼睛,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佯装不懂他的意思:
“猜到什么啊?”
圆溜溜的眼睛疑惑的看着他,阮柠竭力维持着眼神中的真诚。
原来看起来那么干净的眼睛也会说谎。
他忽的笑了一声,后背慵懒的靠着椅背,修长的手指灵活的转动着锋利的刀,刀上反射的冷光忽明忽暗。
阮柠的小心脏被戳了一下,又害怕又觉得这场景危险的迷人。
她的性命好像又悬在一根要断不断的绳上了,紧张的舔舐了一下嘴唇,轻声张口:
“我猜,你的身体里住着两个不同的言子珩。”
说的明确一点,这叫做双重人格。
表面高冷内心善良的也就是旁人最为熟悉的言子珩应该是主体人格,而她面前这个看似温柔实则凶狠腹黑的言子珩大抵是后继人格。
前世,委托者无意间发现了言子珩的另一个人格。
委托者那么喜欢言子珩自然一眼就能区分出两个人格,几经试探下,她确认言子珩患上了医学上的人格分裂。
本着为他好,陪伴他一起治疗好的心思,委托者同言子珩坦白了这件事,不料招来了杀身之祸。
思及此处,阮柠不安的捏着衣服。
言子珩明显僵了一下,眼神沉如墨,那瞳孔中酝酿的漩涡像是要吞噬掉她一般。
“怎么发现的?”
“你们性格差别太大,他…就是另一个你,他对人很冷淡的,很少想你那么温柔的笑,温柔的说话。”但是,他内里却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而你,笑是笑着的,却让我觉得危险。我曾陪伴宣疏长大,这样暗藏城府的眼神,习惯的伪笑,我再熟悉不过。
这些,她没有说。
看着他暗自思索的模样,出于某种不知名的心思,她又补充了一句:
“而且,我不吃茼蒿,他是知道的。”
而昨天,他却将这道菜放在了靠她最近的地方。
“我知道了。”
原来还是因为这些差别。
他在很早很早的时候就存在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与另一个灵魂共享一个身体,没有谁比他更了解众人熟识的言子珩是什么样的。
他要是想,可以瞒过任何一个人他的存在。
但是,他不乐意。
他偏偏就不愿意伪装,他也是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一个人,凭什么要他模仿另一个人生活。
掌控权一直都在另一个人格的手中,只有主体人格受到刺激需要他的时候,他才会出现。
凭什么他替主体人格承受一切伤害与苦难,还要小心翼翼的隐藏自己的存在?
说实话,阮柠能辨认出他的存在,除了秘密被人探知的反感以及受到威胁所产生的自动防卫感,内心还有一丝隐秘的欢喜。
许久的默然后,他颇为惋惜地感叹了一句:
“女孩子还是不要太聪明的好。”
她猛然瞪大眼睛,咬咬牙,皱眉看着他:
“你说过不杀我的。”
“言子珩…”
随着他冷淡的目光,她底气越来越不足,最后三个字她带了一丝哭腔,有点委屈,声音软软弱弱的,就像小猫叫一样。
眸中墨色渐渐散去,终究还是心软了,他叹息般说道:
“记得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这是…放过她的意思了吧。
她立刻如小鸡啄米般点头,甚至还竖起三根不对是四根手指保证道:
“我发誓,绝对不离开你。”
这句话,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像是说情话一般。
抛开这个念头,她放下手,看见对面的人终于露出了伪善的笑容,安心的笑了。
“真乖。”
他笑眯着眼,眼尾扬起的弧度有种迷人的风流。
但是这语气,怎么跟对小动物说话一样。
她虚假的扯扯嘴角没有说话。
他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微凉的手指轻轻戳戳她鼓起的腮帮子,语气温柔:
“不过,你现在知道了,我没有他的好脾气。所以,轻易别惹我生气。”
她没敢拿开他的手,笑容更大了:
“我知道了。”
知道你就是个心狠手辣的笑面虎。
她其实很想知道原来的言子珩什么时候回来,之前觉得他冷冰冰的不太好玩,如今看来,到底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他弯下腰,凑近她的面孔:
“怎么,想让他回来?”
后背发凉,她面上镇定如斯,说着连自己不信的话:
“怎么会…”
轻轻抚上她细腻柔嫩的脸颊,他一瞬间眼神暗淡了,语气却出奇的温柔缱绻:
“请佛容易送佛难,他想再回来,”
轻声哼笑一记,他道:
“等我倦了吧。”
“你的意思是…”
“字面意思。”
他淡淡说道,接着收回手,站直,与她拉开距离,转身朝门口走去:
“去喝粥罢,喝完过来陪我画画。”
阮柠的目光紧紧追随他的身影,直到那扇门隔绝了她的视线,她才像脱水的鱼儿回归大海一般椅靠在椅子上。
摊开手掌看着手心薄薄的汗,这种死里逃生的感觉还真是该死的刺激。
不过她还记得自己答应言子珩的事,小脸顿时垮了下去:
“这家伙阴晴不定,真是难伺候…”
害怕自己去的晚,惹得这位大爷不高兴,她刷完碗,手还没擦干就殷勤的去了隔壁。
阮柠到的时候,客厅里没有人,不好随便找人,她就在客厅喊他的名字:
“言子珩,你在哪?”
很快,一扇门被打开,言子珩靠在门边:
“来的挺快,进来吧。”
说完,他不再理会她,转身回去画画了。
她一把捞起走到她脚边的猫咪抱在怀里,走进了他的画室。
和她想象中一样整洁干净。
各种颜料画笔画板都放的整整齐齐,墙上挂满了他画的画,大多是国风水墨画,还有一些水彩画。
画室里有一个沙发,她放轻脚步走过去坐下。
言子珩此刻正坐在画板前画画,神色认真。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此话不假。
窗户开着,微风吹动窗帘,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此副场景到如画一般了。
她双手托腮看着他,小猫咪睡在她的腿上,舒服的眯起眼睛。
看着看着,她起了睡意,不多久头歪靠在沙发睡过去了。
等她睡醒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俊秀的脸庞。
见她睁开眼睛,言子珩微微后退:
“你居然睡着了。”
她睡眼惺忪的回答:
“今早起的太早,太困了。”
话一出口,她就清醒了,胆战心惊的去看言子珩的表情,见他神色如常才放下心。
谁知,下一刻男人凉凉出声:
“起的早是害怕我半夜提着刀取你性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