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声音,阮柠歇了睁眼的心思,悄悄听他们谈话。
根据说话内容猜测,此时开口的人应该是她的父亲:
“贤侄以为该如何?”
那道温润的嗓音没有丝毫起伏:
“小惩大诫,听闻二皇子正在选妃,顾家小姐德行有亏,恐怕不足以胜任皇妃之位。”
二皇子?
这不是仙侠文吗,怎么会出现皇子?
不会是系统这个不靠谱的传错世界了吧。
系统:……宿主想多了,本系统怎么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阮柠感受到一股视线在自己面庞停留了一会,接着她听见疑似她父亲的人开口道:
“那我便让人去贵妃宫里通个气,圣上还在宫里等我回话,”
“阮伯父慢走。”
默默等了一会儿,估摸着两个人都走了,阮柠正想睁眼,冷不防听见上方传来声音:
“阮妹妹,醒了就睁眼吧。”
眼睫微微颤动,她尴尬的睁眼,猝不及防撞入一双温和的仿佛可以包容万物的眼眸,他的目光却又如夜空大海一般深邃悠远。
心脏停了一瞬,不知是心动还是惶恐。
也是这一刻,她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名:蔺子砚。
微微错开视线,她才发现眼前这个人长的极好,玉容似雪,发如墨染,此刻他正垂眸看她,卷翘分明的长睫在眼睑出投下一小片阴影。
“阮妹妹,失礼了。”
他轻轻甩了一下衣袖,坐在她窗边,眉眼如画,嘴角含了一丝笑意,周身气派如风如水,当真是风华卓绝。
她愣怔的看着他,直到一道微凉的气息点在自己的手腕,她朝自己的手腕看去,一只骨节分明,净亭匀直的手搭在她手腕为她号脉。
见她皱起眉,一脸担忧,他笑着收回手:
“阮妹妹不必担忧,你已无大碍,多多休息即可。”
她循着身体的本能道了谢:
“多谢元潜哥哥。”
蔺子砚,字元潜。
见她神色倦怠,寡言少语,不欲与他多言,蔺子砚站起身:
“那我便不打扰你了。”
蔺子砚一走,阮柠便点了一下腕间玉镯接收记忆。
她的直觉并没有错,这个蔺子砚确实是她的任务目标。
这也的的确确是一个仙侠世界,只不过她是一个什么仙术都没有的凡人,而她此刻所处地界为人间。
至于那个蔺子砚,他是天宫数万年来唯一有机会成神的紫徽仙尊符鹤。
自诸神黄昏后,这千百万年,修炼成仙的不在少数,可从仙晋升为神尚未有一仙。
而仙界首屈一指的紫徽仙尊这次入世便是渡这成神的最后一劫——情劫。
毫不意外,委托者便是他的情劫。
在原本的剧情中,委托者是相府千金身份高贵,而紫徽仙尊化为的蔺子砚是镇国大将军之子,两家结下娃娃亲本是天定良缘。
奈何镇国大将军功高震主,百姓只知将军不知圣上,皇帝忌惮他兵权在握,便伙同丞相污蔑他叛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谁能想到足以功标青史的将军戎马一生最终竟落得一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大抵是心怀愧疚,丞相用免死金牌救下了蔺子砚,甚至没有将婚约作废,力排众议将蔺子砚接到了相府当亲生儿子一样教导。
蔺子砚何其聪明,他早知蔺家灭门惨案的罪魁祸首是丞相和皇帝,韬光养晦,隐忍不发,筹谋多年只待新帝登基,旧案重审,为蔺家沉冤昭雪,报仇雪恨。
彼时,蔺家门楣重耀,而阮家则成了陷害忠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他是满楼红袖招的状元郎,天子门生第一人,委托者却成了罪臣之女,凭着与他的一纸婚约才得以避免成为阶下囚的命运。
委托者不懂相府和将军府之间的恩恩怨怨,她只知晓自己心心念念青梅竹马的元潜哥哥恩将仇报害她家破人亡,爹爹被人唾骂,相府几百人口流放边疆。
而他竟然还可笑的要娶她,说他爱她。
最让她伤心难过的是她无法割舍对他的情感,对他下不了手,可她也没有办法和自己的仇人生活在一起,哪怕她爱他。
最终,她只能选择用死亡来结束一切。
在生命流逝之际,她想元潜,缘浅,或许一切早就注定了。
委托者死后,蔺子砚自朝堂隐退,落发为僧,遁入空门,再不理红尘俗事。
青灯古佛伴此生,蔺子砚顿悟了,彻底勘破红尘。
圆寂之后情劫破,再无符鹤仙尊,世间唯有紫徽神尊。
而委托者只不过是他漫长神途中的沧海一粟,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