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怎么穿的如此单薄?”
突然响起女声打断了阮柠的思绪,恍惚间抬起头,看见她的贴身婢女惜言正从门口逆光处走向窗边。
惜言抬起手拿下叉竿,放下窗户,在窗户落下前的那瞬阮柠看见窗外的那棵树的叶子全黄了,尽是肃杀之意。
她想她不能再当不知窗外事的高楼贵女了,既不知彼,便叫彼也不知己。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女子的交谈声,她偏过头:
“外头怎么如此吵闹?”
“三小姐、四小姐和五小姐在外头吵着要见姑娘,婢子让人拦住了。”
她们来这是为了三皇子。
父亲不愿她嫁入皇家,贵妃想拉拢阮家用婚事套牢阮家,她这些庶出妹妹的心思便活络起来了。
“差人把她们赶出院子,吵的我头疼。”
惜言面露犹豫:
“姑娘,名义上到底是妹妹,这…”
委托者生性骄傲,自然看不上这些庶出小姐,但她恪守礼仪,从不曾落这些妹妹们的脸面。
“赶出去。”
斩钉截铁的说完,阮柠按了按眉心,等惜言再次进屋开口询问:
“父亲可回来了?”
“回了。”
惜言一边拿起披风,一边问道:
“姑娘可是要出门?”
“嗯。”
她接过披风,拿起暖手炉:
“听说,昨日母亲又压下了三皇子的拜贴,宫里的帖子总是拒了,不好。”
“姑娘的意思是?”
“自落水已十日有余,调养的也差不多了,见见客人也无妨。”
“婢子这就差人将姑娘的意思告诉夫人。”
“不,你亲自去,避着点人。”
她现在只信惜言一人,这是母亲亲自为她挑的婢女,自小与她一同长大。
“以后我的事,只能你知道。”
姑娘这是在防谁?
惜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和疑惑,默了片刻,她沉声道:
“是。”
阮柠出了门,随意唤了一个小丫头去厨房端了一碗参汤,便朝阮丞相的书房走:
“我去父亲那,你不必跟着了。”
“是。”
阮柠敲响书房的门,得到门内人的回应,转身接过丫头手里的参汤:
“我与父亲有体己话要说,你不必跟来。”
推门进去,再将门关好,听见声音,阮丞相放下笔看向她,调侃道:
“柠儿总算想起爹爹了,我还当你心里只有元潜。”
这是在说她这段时间天天去找蔺子砚的事。
“爹爹!”
娇气的跺了一下脚,她走到阮丞相身边,将手里端着的汤放到他面前,关切道:
“爹爹最近很忙吗?还有元潜哥哥,总是月亮都高高挂树上来了才回来。”
阮丞相刚端起碗又放下,酸溜溜地说:
“我说你这丫头怎么来看我,原来是来打听元潜的。”
“哪里,柠儿明明是许久未见爹爹,思念爹爹才来的。”
停顿了一会儿,她竖起食指,不好意思地说:
“额,当然也有一个小小的事情想拜托爹爹。”
阮丞相一副我早就看穿你的样子,他哼了一声:
“说吧。”
“我想同您要一个武功高强的侍卫保护我。”
这倒是叫阮丞相诧异的扬起眉,他笑了笑:
“这算什么事,我这就叫管家给你指十个侍卫。”
她走到阮丞相背后给他捏肩膀:
“我不用这么多人,我只要一个,一个最厉害的。”
“你这丫头精的很。”
阮丞相思虑了一会儿,叫了一声“阮柒”,一个黑衣人自屋梁上轻巧的落下。
“他叫阮柒,武功是这一届暗卫里最优秀了,怎么样,满意吗?”
“爹爹,他比元潜哥哥还要厉害吗?”
阮丞相微微睁大了眼眸,反反复复看了自己的女儿好几眼,才道:
“元潜学武不过是兴趣,真要打起来,自然是阮柒更胜一筹。”
阮柠走到阮柒面前,抬起头问道:
“你愿意跟着我吗?”
冰冷的面容似乎缓和了些,他颔首。
“好,那就他了。”
她笑弯了眼眸,晶莹明亮的眼眸一瞬不瞬的望着面无表情的阮柒:
“谢谢爹爹,那女儿就不打扰爹爹啦。”
阮丞相无奈叹息:“你啊你~”
临走前,她回首看向阮丞相:
“爹爹,阮柒现在是我的人了吧?”
“给你了自然是你的人了。”
“那他只能听我一个人的。”
“自然。”
她满意的笑了,银白色的月光照在她身上,她冲那个一身黑衣的暗卫道:
“阮柒,我们走吧。”
阮柒点了点头,等阮柠走了几步,身形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阮柠一回到屋子里就看见阮夫人端坐在正位,发髻不似白日规整,她手旁的茶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刚到不久。
阮柠一进门,就有人上前关好了门,阮夫人开门见山道:
“柠儿,你可知三皇子有意娶你为皇妃?”
“女儿知道。”
“知道你还见他?”
“我若再不见他,母亲就要进宫见贵妃了。”
前世,阮夫人三番两次驳了贵妃的面子,贵妃心里有气,召了阮夫人进宫明里暗里好一顿羞辱。
阮夫人把阮柠拉到自己怀里,语重心长:
“我身有诰命,她能把我如何?柠儿啊,现在朝堂形势严峻,阮家势大谁不虎视眈眈,你父亲举步维艰。皇位之争,一个不小心就是诛九族,如今容不得丞相府走错一步。你的婚事早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谁都能嫁,绝不可嫁皇族。”
她知道阮丞相想走中立之道,可计谋不两忠,他位高权重,身处漩涡中心,哪里能真的置身事外,只不过是拖着。
她曾经想过要不要劝阮丞相归顺日后的帝王如今的四皇子,但这样一来,四皇子势必要从蔺子砚和丞相府之间做出抉择。
不论四皇子最终选择了谁,结局都不会多好。
先前落水一事得罪了二皇子,其他皇子势微。
那么,丞相府还剩下多少选择呢?
阮柠屏退了左右,将各个皇子的轻轻一一铺陈在阮夫人面前,最后,顶着阮夫人惊疑的目光,她低声问:
“母亲以为如今还能有哪条路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