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见阮柠收下了云巅,徐亦安这几日往宫里跑的更勤了,每每都要带上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东西送给她。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道理亘古不变。
阮柠待他总归是有了几分好脸色。
徐亦安是个自来熟的人,只要阮柠不对他摆冷脸,他瞧着她坐在一旁便能自言自语半天。
她本不是爱热闹的人,殿里素来清净。但时间长了,倒也习惯了他的聒噪,偶尔心情好了,还能同他聊上几句不痛不痒的话。
宫里是个是非多,流言四起的地方。
她不过是这七八日同徐亦安走的稍微近些,便传出她与徐小侯爷不日将成婚的言论。
从小到大,她一直处于舆论中心,早就不在意这些真真假假的流言。
只是她沉的住气,旁人却坐不住了。
这日,一直不曾见面的国师大人蔺子砚破天荒的来了她这。
而阮柠正慵懒躺靠在贵妃软塌上,以书敷面,闭眼假寐。
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她拿下书,睁眼懒懒的看了一眼,复又用书遮住脸:
“稀客啊。”
她身着雪青宫裙,宽大的裙摆绵延及地,可见上面绣有的鸾羽飞鹤泛着粼粼水纹。
蔺子砚在她不远处坐下,意有所指:
“殿下这几日过的可舒心?”
“尚可。”
归雨将茶杯放在他手旁,而后又将云巅抱给阮柠才轻声退下。
蔺子砚的目光在她怀中的白团上顿了一下:
“阮柠殿下当真要与徐亦安交好?”
“你看不出是他一直在巴结我吗?”
她支着胳膊,另一只手抚摸云巅背部柔软的毛:
“隐约记得你与他尚称上故友二字,怎么现在听你这意思,倒像是不希望我与他交好。”
“他目的不纯。”
“哦…”
她刻意拉长了尾音,看向他:
“那你是在担心他还是担心我?”
只一句话蔺子砚便知她什么都知晓,他站了起来,语气不咸不淡:
“既然殿下心中有数,子砚告辞。”
她看着他的背影微愣,直到那道清瘦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才移开目光,轻声呢喃:
“他竟是来提醒我的…”
归雨见蔺子砚走了,才上前将御书房传来的消息小声告知阮柠:
“殿下,这几日政务繁忙,女皇似乎有些头痛。二殿下已经带了参汤去御书房,殿下不若也去瞧瞧?”
“我去了,只怕母皇头更疼。”
阮柠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眼角余光瞥向归雨:
“算算日子,也有许久不曾看望外祖母了。你去库房拿些补品,我去趟将军府。”
归雨似乎没有想到阮柠会这样,惊讶了片刻,道了声“是”便去了库房。
倒底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苏醒的消息放出去,哪怕将军府明言不见客,还是有不少人守在府外等候。
这会儿,阮柠从马车上下来,那群人立即围了上来。
归雨冷着脸呵退了这些人,扶着阮柠进府。
阮柠回首,冷淡的目光在大门合上前扫过那些捧着礼的人,她轻声开口:
“让这些人都走吧,一堆人围在门口叫什么事。”
将军府的管家叹息一声,面露难色:
“这也不是什么高门大官的人,没脸没皮的很,都指望靠将军谋个一官半职,怎么轰也轰不走。”
这也怪了高将军惜才的性子,在位这些年提拔了不少有志之士,因而她一回京,在他人有意引导下,便有不少人动了心思。
“轰不走便派人将他们送到顺天府,惯得他们在将军府胡闹。”
这事到了言官那不知道要被口诛笔伐成什么样子。
高老将军装昏迷躺在床上好几日,现下能下床了,立即让人推着她逛花园。
阮柠见到她时,她正在凉亭吹风,而高楦在一旁与自己对弈。
高楦,字凌洲,赫赫有名的少将军。
因为亭子里只这二人,阮柠便也能支走归雨:
“你随意逛逛,不必跟着我。”
看着远远走来的阮柠,高楦挑了一下眉,放下手中棋子,站起身:
“殿下可算来了。”
阮柠在她对面坐下来:
“表姐这是要走?”
“我要去练枪。”
高楦看了一眼一脸无辜样的高老将军,喜上眉梢:
“我已经被拘在这一个上午了,和老太太聊天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高老将军撇了一下嘴:
“你这丫头沉闷无趣,当老太太我爱和你说话啊。”
“那正好表妹来了。”
高楦哼了一声,一刻都不想再停留,拍了拍阮柠的肩膀就走了。
阮柠看了一眼高楦,而后笑着道:
“这些日子不止苦了外祖母也是苦了凌洲表姐。”
“听说女皇近来身体不适,你这丫头怎么还跑出宫了?”
她声色淡淡,视线专注在高楦留下的棋局上:
“母皇身边有的是人尽孝,可不差我一个。”
“徐亦安和你的流言不止宫里,民间也闹得沸沸扬扬,你打算怎么处理?”
“嘴长在别人身上,我有什么法子。”
她抬起头,目光又清又冷:
“外祖母,再过几日,您便可以上朝了。”
高老将军征了一下:
“这么快?”
她笑了笑,纤细的指尖指着棋局的一部分:
“外祖母,你看这里,白子已将黑子团团围住,黑子只剩两口气,可偏偏这两口气都是真眼。因为有这两个真眼,黑子永生不死。”
“外祖母哪懂这些个弯弯绕绕的东西,你要谈棋同凌洲说道说道。”
“这个同您上战场排兵布阵没什么区别,只不过这棋盘上的子是不是兵卒而是势力。”
“而这两个真眼,一个是外祖母您,另一个则是国师大人。”
“国师是我们的人?”
“不,他不是,但他一定会帮我。”
同高老将军交涉完之后要做的事,她在凉亭陪着说了会话,便亲自派人将府外那些人送去了顺天府。
大皇女亲自送来的人,顺天府尹自然不会轻易放走。
这雷厉风行毫不留情的做法确实震慑到了其他人,将军府立即变成门可罗雀的地方。
客套的聊了几句,她将话题引到了大理寺身上。
顺天府尹是个妙人,一点就通,她也就自然而然在顺天府尹的提议下去了大理寺。
高将军遇刺的事前几日就结案了,大理寺将一切责任推到了劫财的山匪身上。
尽管这个说辞漏洞百出,可女皇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听过去了,谁还会计较,谁又敢计较。
大理寺少卿白祀听到阮柠来访的消息愕然片刻才吩咐下属将人请进来:
“下官拜见殿下。”
“免礼。”
“不知殿下来此有何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