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北沐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心脏还传着剧烈地疼痛,那种疼就像是要把他从中间刨成两半似的,疼得他腰板都快直不起来了。
他扶着墙,没走两步,就双腿发软,无力地滑靠到地上。
正在外面喝酒的程父看到他这样,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扶他:“沐沐你没事吧?不就是没考上年纪第一吗?爸不打你还不成?”
程北沐死死的抓着程父的胳膊,噙着泪水眼睛绝望的看着他,语无伦次道:“他放弃了……爸,我都没放弃,他居然先放弃了……”
“她?”程父看儿子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认真分析了下,严肃问道:“沐沐,你老实跟我讲,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程北沐没吭气,样子跟丢了魂似的。
程父叹了口气,转身拿过桌上的白酒,问他:“要不要喝点?”
程北沐盯了一会儿面前的玻璃瓶子,没多考虑就接过来,咕嘟嘟开始往嘴里灌。
程父见他不要命的喝酒,吓得赶紧夺过酒瓶:“儿子你疯啦!你把这当白开水呢?”
程北沐抹了一把嘴,嗓子被酒精烧的生疼,很快就开始头晕目眩。
晕吧,晕吧,最好能晕的什么都不记得。
等一觉醒来,就把一切都放下。
程北沐,那人只是你的患者,他记忆力再怎么喜欢你,醒来也什么都不记得。
更何况,他并没有那么喜欢你,只是在利用你。
现在他目的达到了,能见自己母亲了,你对他而言算得了什么?
放下吧。
放下吧。
这种医生爱上患者的游戏,是时候该结束了。
程北沐咬紧牙关,觉得自己从发丝到脚趾没有一处不是晕的,没有一处不是疼的。
不管他怎么劝说自己,眼泪还是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
他一边骂着自己不争气,一边哭的更凶了,眼泪跟水龙头一样越流越多。
程父心疼的将儿子搂在怀里,拍了拍他的脑袋,显然被他的悲伤所感染:“谁家姑娘这么没眼光不要我儿子啊,我儿子明明是全天下最优秀的男人。”
一直以来,程北沐都是他心目中的骄傲。
他知道自己不是个称职的父亲,从儿子出生起,就没带他过过一天好日子。
但这不代表他不爱自己的儿子,只是他连自己生活都是一团糟,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儿子。
现在儿子哭的这么凶,像极了当年老婆抛弃他们爷俩时自己的心情,他太能感同身受了。
“会过去的,儿子,以后会有更好的姑娘喜欢你。你不要学爸爸,在一棵树上吊死……”
周末的一大早,叶思瑶站在镜子前,面无表情的将胸前的扣子一颗一颗的扣好。
虽然头发有点乱,眼睛是肿的,脸色暗淡挺难看的,但他还是极力展现出自己最好的状态,因为今天是见母亲的日子,他做了这么多事,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送他去见母亲的是叶弘,一路上两兄弟都没怎么开口说过话。
车子开了近三个小时,叶思瑶终于来到了目的地,一所偏僻的乡下,一个私人疗养院。
地板是深蓝色的,墙壁则是浅蓝。身穿白衣的护工推着车子来回走动,周围四处都是福尔马林的味道。
叶思瑶手捧一束百合花,就这么平静的走着,俊朗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然后他来到特护病房门口,看到病床上,坐着一个异常消瘦的鬈发女人。
那女人就是他的母亲,霍绮瑶。
生了他,却也险些杀了他的亲生母亲。
叶思瑶刚走进病房,就看见霍绮瑶抬头了。
霍绮瑶鼻梁很高,眼窝深陷,有着和他一样漂亮的琥珀色眼眸,哪怕年纪大了,眼角嘴角都有皱纹了,也能看出她曾经的美。
霍绮瑶看着他,嘴唇微颤,手指不断摩挲着被角,肩膀也在抖。
她在害怕,她看到叶思瑶很害怕。
“妈。”
叶思瑶刚开口,霍绮瑶就神经质地往后挪了几下,垂下头去,不敢去看他。
叶思瑶将百合花插在她旁边的花瓶里,绕过床,走到窗户边,拉开了窗帘,阳光将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边。
“今天天气很好,想出去转转吗?”叶思瑶转头看向母亲,嘴角浮出一个苍白的微笑。
霍绮瑶将头低的死死的,不停地摇头,越摇越凶,高高挽起的头发散落开来。
“妈,你别急着拒绝我。”叶思瑶缓缓走到床前,蹲下身,目不转睛的盯着母亲,声音明明很轻柔,却像来自地狱一样的空灵:“为了见你,我连最重要的东西都抛弃了,所以你,不能再离开我了。”
霍绮瑶诧异的看着他,满脸不解。
叶思瑶轻笑一声:“妈,你放心,我都长大了,不会再做那么幼稚的事情了。”
他说着,目光突然阴沉起来,嘴唇张合,一字一句的问:“你还想杀我吗?”
霍绮瑶呆滞了一会儿,恐怖的回忆涌入她脑中,她立马抬手挡在自己面前,不断的挥着手,歇斯底里的大喊:“别!你别过来!你走!你给我走!”
她的尖叫引来了值班护工。
叶思瑶起身后退一步,神情麻木的看着护工将发狂的母亲按倒在床上,拿出针管给她打镇定剂。
母亲精神失常已经有十年了,那些记忆如同破碎的拼图,一块一块在他眼前拼凑一起。
他从小就有一个不同寻常的嗜好,喜欢肢解活物。
四岁的小思瑶一开始只分解家里的蜘蛛,院子的螳螂,门口的蚂蚁。
将它们的触须和腿一根一根拔下来,然后整整齐齐的摆成一排,像看着工艺品一样看着它们,眼里尽是得意。
霍绮瑶对他这个爱好很反感,经常严厉的教训他,但父亲叶然则不以为然,觉得儿子这么小就不惧怕昆虫,将来肯定是个勇敢的男子汉。
所以小思瑶开始背着母亲,在父亲的鼓舞下,将这种变态的嗜好愈演愈烈。
一开始他只会对虫子下手,慢慢的,虫子无法满足他的**,他将手伸向了动物。
肢解小白兔,肢解小黄鸡,到后来开始肢解猫狗,肢解牛羊,越是庞大的生物,越是能引起他的亢奋。
每一次当他看到那些柔弱的生物在他的美术刀下变成一块块,一条条的时候,他就抑制不住的血液沸腾,年纪很小的他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只觉得自己很开心,看到鲜血会很兴奋。
叶然为了协助他瞒住母亲,还专门给他挖了一个地下室,专门供他欣赏自己的艺术品。
这样的纵容无疑放大了小思瑶的**,他变得越来越冷漠,越来越大胆。
直到有一天,六岁的小思瑶已经不再满足肢解动物,将沾满鲜血的美术刀伸向了活生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