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阔礼组建的队伍,尚在生产当中,不确定会发生什么样的突变,所以没人知道保质期有多长。
更没有整队接头暗号,以阔礼的名字炸人,对方如果答应,无非就是因为这样的队伍,很隐蔽,且只有这么一支。
黎野队伍只有他跟小丫头,而蒲子队有三个人。
要有不测,也是黎野吃亏。
他们没在客店停留,连夜出发赶往碧霞湾。
跟黎野一组的小丫头名叫猫儿,此刻就扭着身子,看向车后的三人。
“他不是我看见的那个人,黎大哥,不去找那个人了吗?”
黎野沉沉地叹了口气,“把他们送走再找。”
蒲子探身扒着椅背,“找什么?”
黎野不愿意多话,但猫儿却话多,“找一个,一个跟他一样大的孩子,我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那孩子跟他差不多,但后颈有一片羽鳞,是金色的。”
“你在哪儿看见的?”寻月问。
“就在卡车里,但他被另一拨人带走了,带走他的人说要在光临街摆摊五天,今天是第四天,可还没有见到他。”猫儿看了眼小耳,“你有没有见过后颈带羽鳞的孩子?”
小耳摇摇头。
“你找他干嘛?欠你钱啊?”寻月问。
“不是不是,不是我找他,是他妈妈,他妈妈一直在找他,我被转手到石春县之前,有见过他妈妈,他妈妈到处询问,有没有见过她的孩子,照片上的孩子就是跟我坐同一辆车来的孩子。”
听这样说,寻月踹了下驾驶座,“停车,人还没找到呢,去哪儿啊。”
蒲子忙捏了下她的手,递过眼色,不想让她掺和这些。
“既然妈妈还在找,就说明不是正道来的,混血都不大,最大也不过十岁。”
寻月说着,又拉起蒲子的手,“蒲子,阔礼组建队伍是为了什么?”
把阔礼搬出来,蒲子的肩膀松懈了大半,“可姆圆他们。”
“有姆圆和莲亭还有我姐姐在,他们肯定能找到进山的路,来都来了,总得找找吧,混血的孩子都不大,这里贼人多,没看见没听说也就罢了,可看见了,知道了,如果不去,良心难安。”
寻月说着摸摸小耳的脑袋,“有妈惦记挺好的,总比什么都不记得强,还能有个归处,将来也会有更大的归处,他们的出生,并不都是攀附,可哪怕是攀附,也都是迫不得已啊。”
“再陪我胡闹一次,以后肯定听你的,好不好?组长大人?”
听着她说这些话,黎野将车停在路边,也没回头,“只耽搁一天,碧霞湾那里清净,如果你们队伍没遇到边检,你们又没到,我想会再等一日吧,不过已经开到这儿了,你们现在下车,顺着山路,走到明早**点,估计也能到,不过——”黎野看了眼后视镜,“到时候你们队伍要是开走了,你们可就得步行去崇明山,那边道远,天气也不好。”
这样推拉的话对蒲子很有效。
他们原路返回,但没回到之前的小店,而是在路边过夜。
黎野跟蒲子的鼾声不相上下,堪称一绝。
本就没了困意的寻月开门下车,小耳跟猫儿也不堪其扰,跟着出来,就坐在路边的缓坡上。
此刻天还没亮,星星虽多,却离得太远。
路边无灯,黑的十分彻底。
“姐姐打架好厉害。”猫儿抱着膝盖,抠着地上的枯草,“我第一次见到有黎大哥也打不赢的人。”
“他还跟谁打架了?”
“跟卖我的老板。”
“打赢了?”
猫儿嗯了一会儿,“应该是吧。”
“什么叫应该?”
“可那老板还好好的,只是车爆胎了而已。”
寻月扶着额角,盯着缓坡外的那片静谧的森林。
阔礼的队伍真的就只有这样的人吗?
如果是这样,要怎么扳倒凯亚人呢?
还是说,只是想构建一片净土,摆脱束缚仅此而已呢?
她想不通。
后半夜天凉,她将睡熟的猫儿搬回车里,然后跟小耳坐在缓坡上。
小耳这孩子很精神,就挨着她,连个哈切都没打。
东边天空放出湛蓝,四周蒙上一层灰青,不足照亮树下的暗黑,十月的最后一天,带着真正的秋意,萧瑟着局外人的处境。
寻月盯着长路尽头的一个黑点,那黑点正在飞速驶来。
在湛蓝和灰青的压制下,寻月还是能分清那辆车的颜色——银灰色。
她不知道整个崇明星凯亚区有多少车是这个颜色的,但她只见过那么一辆车是这个颜色的。
也兴许是因为恐慌,竟顺着缓坡出溜下去,且伏地爬进缓坡对面的树林中,缩在最大的一棵树下。
可巧,这小耳就粘着她,她去哪儿,用什么方法去的,小耳就用什么方法复制一遍。
一棵大树躲不了他们两个,寻月就抓着小耳后衣领,让他顺着树爬上去。
而远处那辆车不单减速了,最后还停下了。
他俩一起爬到树上,秋天的树没有树叶的依附,不容易藏人,但这片树林的树枝茂密,他们爬的还是第四排,最粗的那一棵,勉强躲着。
原以为站得远又高不会听得太清楚,可偏偏在没有杂音的情况下,寻月凭借侧耳凝神的能耐,就能听到他们的谈话。
“你们谁啊?”
黎野说着,抻了个懒腰从车上下来,“爆胎了需要帮助?还是打听道的?我们也是迷路的。”他说着拽了拽衣领,上下打量过来的人,但因为天还没有真正的亮起来,看人也不大清楚,两车还都没开灯。
穿着黑西装的男人瞄了眼车里,“没有。”
另一个穿着驼色风衣的男人叹了口气,扫了眼黢黑的森林,“小店老板说,你们凌晨三点钟退房一道出来的,你把她扔哪儿了?”
黎野恹恹地扒拉着头发,“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谁啊?你谁啊?”
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将后车门打开,“二少爷,这个女人跟她是一起的,取款机外的摄像头有拍到她。”
驼色风衣咂咂嘴,“我叫白岸,家住一等界,对你来说头衔报不报没用,我在找一个女孩,名叫寻月,跟你一同从小店出来的,你给她扔哪儿了?”
黎野肤色黝黑,身材健壮,比白岸不知壮实了多少,只不过个头没有关否高。
“你找她干嘛?她欠你钱啊?”
“还上了!”蒲子冷不丁地嘟囔了一声。
而更加猝不及防的是猫儿的嘴。
“刚刚还在外面的呀。”
黎野皱着眉,眨了眨眼睛,咬牙切齿的想把蒲子跟猫儿的嘴堵上。
“既然欠钱都还上了,你们还找她干嘛?”
“这你管不着。”白岸看了眼车内的人,又看了看四周的树林,“应该是刚走的,关否去林子里看看。”
黎野当即拦下,“唉唉,别以为你是从一等界下来的就有多了不起,她上了我的车就是我的人。”
“你的人?”白岸呵呵笑了两声,随即走上前去,凑到耳侧小声说:“你的人不是分三拨,进山了吗?”
黎野当即瞪着圆眼,后背僵直,被白岸扒拉到一遍,再没半点反抗。
“进去找找,兴许没跑远。”
“都还你钱了,为什么还要找她!”
蒲子气呼呼从车上下来,“白岸少爷——”
白岸回眸看她,“你们是不是忘性有点大?忘了两天前发生了什么吗?”
一语终了,蒲子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两天前,在至宝搅局。
一时间,也哑口无言,不再辩解一句话。
此刻,天还没亮,四周的黑度没有明显变化。
寻月小幅度跟小耳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耳也乖,就猫在树后面,一动不动。
看着逐渐靠近的关否,寻月咬着指甲思铎。
是为了偷盗库存的事来的?
可偷了,也都在至宝内部销赃,还不算肥水流进外人田,怎么就这么穷追不舍的?
他跟黎野和蒲子嘀咕什么了,那俩人都不为我辩驳辩驳?
看着关否走远的背影,猫在树上根本不是办法。
可现如今,他俩不能挪动半分。
只能耗着天亮的速度跟白岸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