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姚家直接被请到了正厅,正厅火盆里的炭火被拨得很旺,披着披风觉得汗渍渍的。
茶水、点心、手炉都给递了上来,喝了一杯香茶后,姚夫人陪着笑脸问木樨是否可以去看一下病人。
前后两次到姚家受的待遇截然不同,木樨也不想计较跟着姚夫人去了内宅。
内宅的厅堂里大躺椅上睡着一位五十多岁,身材健硕,鬓角有些白发的男子。
他就是银楼的姚东家,听到脚步声睁开了眼睛。
木樨看他双目有神,面色红润一点都不像在病榻上躺了几个月的病人,看起来姚夫人把他照顾得很好。
没等木樨开口,姚东家说话了,“你是小木大夫?”摆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
木樨点点头,“我姓木,叫木仙。”
姚东家面色和善,目光中有生意人的老于世故也有试探。
“我被外域蛮人所伤,在病榻上躺了几个月了,能吃能喝胳膊能动,身子和腿脚都不能动。”
木樨把手搭在他的脉门上,少许道:“姚东家的病在腰上,淤血阻滞导致上传下导受限,腿脚不能动,不用吃药在后背用一次银针即可解决。”
姚东家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了下去。
“嗨,你们这些大夫呀,吹牛也要看病人的病情,前两个月花几千两银子从京都请来一个御医。他说只需十副汤药,十天银针,我就能下地走了,可结果呢,我喝了两个月苦药汤子一点起色都没有。”
“小木大夫,你太年轻了还没有到行冠礼的年纪吧?说实话如果不是看在你一瓶药止住了血的份儿,我是不能让你把脉的。”
姚东家显然是失望至极,不停地摇头叹气。
以为请到的是小神医,不想又是个说大话吹牛皮的,这辈子别想站起来了。
银楼生意再好,家中银子再多也不能享受了。
夫妻二人感情甚好,一起创下这份产业,要撇下老妻独自去黄泉吗?
他不甘心,但只能一筹莫展地困在这具病体里。
木樨没有生气也没有着急,“姚东家,既然你已经扎了几个月的银针,也不在乎再多扎一针。”
“扎好了,你照常做生意享受天伦之乐,没有效果我抬腿走人分文不取,你也没有什么损失。”
“如果直接拒绝,我就这么走了,这件事会一直挂在你心里,为未知的结果牵肠挂肚的总不好,对吧?”
姚夫人精明干练有些见识,不像一般妇人般优柔寡断。
她救夫心切陪着笑脸劝道:“就让小木大夫试一下吧,说不定就好了呢?大冷的天,人家来一次也不容易。”
“你刚病就有豺狼盯着银楼了,如果倒下了,我们娘几个怕要没有安身立命的地方了……”
说着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这让姚东家慌了。
夫妻二人相濡以沫二三十年,怎么忍心老妻晚年凄凉呢?
他更迫切的想身体康复,只是看木樨年纪小不敢相信罢了。
大过年的夫人亲自去请大夫也着实辛苦,试一针吧,好不好由命了。
“夫人莫哭,依你就是。”
管家和两个家仆把姚东家抬到软榻上,木樨让他脸朝下趴好,又让管家取了一壶酒来,把酒倒在姚东家的后背上。
厅堂里的炭火很旺,酒水很快蒸发了,姚夫人不解地看着木樨,给家主用银针的大夫很多,木樨是最奇怪的一个。
木樨无视所有人的质疑,悄悄从袖子里退下一根银针捏在手里。
她手里的银针有牙签粗细,不能让姚家人看到,以免恐慌。
从姚东家的脖颈开始顺着脊椎骨一点一点往下按,用中指和食指结合着用力,姚东家被按压的很舒服,微闭双目放松了紧张的情绪。
就在他走神的一瞬间,木樨手里的银针按入了他的身体里,用力往下一拉,划开一道四指宽的伤口。
姚东家只觉得后背凉了一下,还没有回过神来,后背上的污血就流了出来。
姚夫人看到丈夫流血了,再也无法保持平静,喊道:“啊,出血了。”
木樨退到一旁,冷眼看着姚夫人用帕子给姚东家擦拭身上的污血。
帕子被血染红了,姚夫人又哭天喊地跑到里屋拿了几条出来。
管家看傻了,看着软榻上鲜红的血渍,两条腿直打颤,心里暗自叫苦怎么犯糊涂收了木樨的帖子,把她带到东家面前。
如果东家有个三长两短,他这份肥差也就干到头了。
姚东家被老婆的哭嚎声吵得心烦,翻身坐起来喊道:“哭什么,我还没有死呢,等我死了再哭不迟。”
管家看着坐着发怒的姚东家猛然醒了,“东家,您坐起来了。几个月了,您终于能坐起来了,我扶您起来在屋里走走。”
姚夫人也停止了哭叫,愣愣地看着管家搀扶着丈夫在厅堂慢慢地挪动着步子。
木樨看姚东家能下地行走了,知道自己也该离开了。没有打招呼,向院外走去。
“小木大夫,木神医请留步。”姚夫人追到了大门口,把一叠银票捧给木樨。
“多谢木神医一针救命,无以为报,这是我儿子大郎五千两银子的赏钱,还有五百两的出诊费。求木神医再给家主配一些巩固康复的药,以求他恢复如初。”
木樨迟疑了一下接过银票,“三日后到顶记饭庄去取姚东家的药,给他伤口的地方洒些三七粉就可以了。”
姚夫人把带血的帕子收起来,“如果我想单独找木大夫,去哪里找您?”看她焦急的样子,好像怕木樨从此消失不见了。
“我原来在东城门附近的杜氏药堂,如今药堂被烧毁了,还没有来得及修缮呢?”
姚夫人长出一口气,“杜氏药堂我知道的,药堂毁了不要紧,我让人帮您修缮一下就好,这样找您就方便了。”
木樨以为她就是随口说说,也没有往心里去。
因为她突然想起一件事,那就是霍文兴在紫荆院曾让她再配一些解毒的丹药。
回到西汶州就把这件事情扔到脑后了,刚才突然想了起来。
她受不了霍文兴压制人的气场,在他眼里女人就是棋子,是摆设。
他知道了她女儿家的身份,心里便更加瞧不起她。
想到收了他无比珍贵的龙血树,解药还是得配制一些。
回到炼丹房,木樨便忙碌了起来。
霍文兴中的是奇毒,非一般解药能解。她列出了九种配方,一一试验,最后选出最佳丹药备用。
“姑娘,你都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该回去休息了。”巧珞把一碗紫米粥,两蝶小菜放到桌子上。
木樨看向窗户外,忙起来忘记时间了。
“两天了,糟了,姚东家的药还没有配制呢,你马上出城,到清闲居取些海马粉,还有肉苁蓉来。”
巧珞不放心地看着桌子上的粥,“姑娘吃了饭我就去。”
木樨为了照顾她的情绪,故作轻松地笑笑,“你去吧,我肯定吃饭。”
巧珞看她说得认真,收拾了一下出城去了。
等她两个时辰后回来,粥早就凉了,木樨是一口都没有吃,这让她很沮丧。
把药交给木樨,似乎有什么话要说,看她心无旁骛的炼制丹药便没有敢打扰,天色将晚准备去晚饭了。
木姑娘两天没有好好吃饭了,给她准备些可口的饭食。
木樨炼制好姚东家的丹药,看太阳已经西斜,拿着药去了顶记饭庄。
顶记饭庄前,姚夫人像热锅上的蚂蚁般来回徘徊。
她午时就来了,等了几个时辰也没有看到木樨的影子,心里又急又气。
担心木樨像其他大夫一样骗了银子就跑路了,就在她准备上车离开的时候,木樨赶到了。
“姚夫人久等了,”木樨把三大袋子药放到马车上。
“大药袋子里有小袋子,一天两次,每次一袋用黄酒或者米汤送服。这是一个月的量,服用完了姚东家的病就能痊愈了。”
姚夫人把药袋子揽在怀里,像抱着宝贝一般,“小木大夫,你是我们姚家的恩人。如果家主的病再不好,银楼怕要被人夺了去。”
“他身体康复,银楼也能保住了,姚家上下几十口也能安稳度日了。谢谢你……”
因为激动,说着哽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