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三郎暗自自责,木樨是将士的家属却不能享受军属的待遇,背负的酸涩和艰辛远超她的年纪。
他不能时刻守护在她身边,只能默默地让她变得坚强有力,等腥风血雨来临的时候能从容应对。
“走。”
两个人重新折返回去,走进了长诵街。
长诵街和半诵街的诡秘不同,到处充满了世间龌龊的烟火气。
十几家妓馆前门庭若市,廉价脂粉的香味充斥着整条街,花娘站在门口迎来送往,迎合着深夜里亢奋的男人们。
西汶州一半的有钱男人都在这里过夜,白花花的银子流入了鸨娘的腰包。
饭馆和茶楼还在营业,茶香和胭脂香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刺激着人的鼻腔。
赌馆一家挨着一家,掷骰子喊叫的声音刺激着耳膜,走在街上世间罪恶的声音此起彼伏,让人怀疑是人间还是地狱。
整条街上只有三间棋馆和一家常德堂药铺很安静,和喧嚣的街景格格不入。
棋馆前都有护院,其中一家“长诵棋馆”门前停着一辆马车,护院们神色紧张来回踱着步子,不时的相互提醒不要打盹。
衡三郎凝神看了片刻,带着木樨走进了长诵棋馆旁边的酒楼,装作客人的样子,从二楼的走廊上了棋馆后院的房顶。
木樨看到棋馆里灯火通明,琵琶声丝丝入耳,好像有人在听曲。
这里不是文人雅士切磋棋艺的地方,怎么会有人听曲儿呢,难道是弹琵琶助兴?
几个丫头、婆子进进出出,好像还有女人低低地哭声,姑娘们被关在这里?
衡三郎是怎么准确推断出,那些姑娘们被关在这里的,贩马的也精通占卜之术吗?
她走神的时候,衡三郎像风一样带着她落到了院子里。
哭声是从东厢房传出来的,两个婆子手持鞭子站在门口,还没等她们反应过来,衡三郎左右出掌将两人打晕。从一个婆子身上解下钥匙交给木樨,一手一个拖到花丛后面。
木樨轻轻把门打开,看到屋里地上绑着五六个穿衣裙的姑娘,她们头上罩着黑袋子,看不到模样。
木樨想救人,听到衡三郎的脚步声向西去了,回头看他把西厢房的婆子也给收拾了。
蹑手蹑脚地到了西厢房,把声音压到最低道:“怎么救人。”
衡三郎指了指婆子腰间的钥匙,木樨俯身把婆子的钥匙取下来,打开了锁。
她想进去被衡三郎制止了,他拉着木樨到了正屋门外,听到有个男人在狞笑。
“把你们抓来是为了孝敬侯爷,美人经我的手总要验明真身看你们是不是处子吧?早晚有这一遭,不要装贞洁烈女,再哭送你见阎王。哈哈哈……”男人的声音低沉嘶哑,但充满了威胁的味道。
“嗯——”女人的声音,好像嘴被堵住了。
木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往里看,厅堂里有一张大软榻,上面画着棋盘,两个衣衫不整的姑娘被捆着,嘴里塞着破布。
一个贼胖男人伸着爪子不老实的抓挠着,姑娘们动不了只能被他揩油。
门边坐一个衣着光鲜的美妇人,她笑嘻嘻地看着榻上的三个人,拨弄着琵琶。
兴许是弹累了,红唇一撇嘲讽道:“老不死的,老娘都弹一个时辰了,姑娘都换四个了,还有完没完了?如果侯爷知道你睡他的女人,非砍了你的脑袋不可。”
贼胖子抓起一把棋子扔到美妇人身上,“老子下棋呢,你给我闭嘴!”
美妇人虽然挨了几个棋子,但没有敢停下手里的琵琶。
“老不死的,我把你的丑事抖落出去,看你还是侯府的座上客?”
贼胖子面露凶光,骂道:“老子得到侯爷的信任是因为棋艺无人能敌,成立采花使寻找美人还是我给侯爷出的主意呢。”
“我辛辛苦苦地找美人,享受一下怎么了?没有我棋馆就支撑不下去,早就被赌棋的人给榨干了。”
“侯爷最爱的是权力和银子,美人不过是玩物和调剂品。你再敢胡说我就把你赏给大门口的护院,看他们怎么捅透了你。”
美妇人知道贼胖子的恶毒,低头弹着琵琶再不敢出声。
木樨静静地听着,揣测这两个人有某种狗扯羊皮的关系,美妇人吃醋了便嘴不饶人。
贼胖的老男人也不理会她,给一位姑娘宽衣解带要用强。
衡三郎拿出一只萧,对着屋里吹了一口气,一根钢针带着冷风刺入了贼胖子的后心,他闷哼了一声趴在了榻上。
木樨推门进去给两位姑娘解开了绳子,她们的手脚已经麻木,连惊带吓不能动了。
美妇人知道出事了想跑,慌乱中撞在门框上晕了过去。
这时二道院有人进来了,听脚步声有二三十人。
衡三郎拿起榻上一把纯金的匕首交给木樨:“我对付外面的人,你到厢房把人放出来,告诉她们出了门向东跑,到南北大街上就有救了。”
木樨觉得紧张又刺激,拿着匕首去厢房救人了。
衡三郎将烛台上的蜡烛扔到幔帐上,霎时火就蔓延开了,屋里的两位姑娘相互搀扶着向门外跑去。
西厢房里关着六位姑娘,东厢房里有五位姑娘,都是被绑架来的良家女子。
木樨割开绳子告诉她们向东跑,再被抓住就麻烦了。
姑娘们被吓坏了,想到能脱离魔掌回家了,不顾一切地往外跑。有一位穿红裙子的姑娘胆子很大,拿起蜡烛点燃了窗纱。
护院看到着火了进来救火,被衡三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收拾了。
十几个女子边跑边喊救命,惊扰了维护治安的侯府的官兵。
衡三郎一条长鞭像银龙般飞舞,把官兵打得落花流水,保护着姑娘们到了南北的大街上。
南北大街归西汶州管,巡街的兵士闻讯赶了过来把姑娘们带走了。
衡三郎带着木樨和巡街的兵士背道而驰,绕了很大一个圈回到药铺。
木樨心跳如鼓,一进屋就瘫软在了椅子上。
衡三郎给她倒了一杯凉茶,关切地问道:“吓到了吧?”
木樨喝了一茶,“镇北侯府的官兵会缉拿我们吗?”
衡三郎思忖了一下道:“现在茅守备统领西汶州的兵马,他不会纵容侯府的官兵胡来的。”
“镇北侯的府兵只能驻扎在太后御赐的三条街上,没有守备府的允许是不能在西汶州抓人的。”
木樨长出一口气,笑道:“没事就好,今晚太刺激了,下次你再带我出去玩。”
衡三郎道:“事情惹大了,我要在这里躲几天,药铺要晚几日开张。”
“好。”木樨把自己的半杯茶递给衡三郎。
少女独特的馨香让人心猿意马,木樨这朵解语花宛若温柔的月色,衡三郎忙避开澄澈如水的眸子。
这一夜,木樨在东厢房休息,衡三郎在西厢房休息,夜色静谧一切安好。
翌日天刚亮,巧珞就拎着食盒来了,告诉木樨一个惊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