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起用了午饭,馨儿的烧退了,身体也好了些。
木樨要去拜会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学究,馨儿心有余悸哪里都不想去,连门都不愿意出。
木樨便让巧璎留下来照顾她,和巧珞带着礼物离开了客栈。
客栈掌柜准备好了马车,亲自护送。
木樨要拜访的老学究姓董,人称董老学究。
此人曾中过榜眼在京都为官,学富五车,在当地颇有名望。
只因过于耿直在官位上得罪了人,被抓了错赋闲在家,屈居在一个小学馆里做先生。
因为经常接济穷苦的学生,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董老学究的家在一个陋巷里,客栈掌柜把车停在了巷子口。
木樨和巧珞沿着狭窄的巷子往里走,还没有进家门就听到女人的叫骂声。
“别跟我称什么学究,拿银子来才有饭吃。老娘的米是用银子买来的,别想白吃白喝。滚,赶紧给我滚!”
一个男子无力地辩解着,“嫂子,学馆里有几个孩子吃不上饭,我的月钱周济他们了,你再宽限几日,卖几幅字画就交饭钱。”
木樨走到门口,看到破门敞开着,门板上有几个窟窿,大的都能伸过去小孩子的头。
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拿起一把破扫帚扔向一个二十**岁,身形消瘦的男子。
因为用力过大,直接飞到了木樨面前,巧珞伸手接住。
男子一身蓝布衣衫,上面有很多补丁,补丁颜色有深有浅像丐帮人穿的。
看到木樨赶紧走上前施礼,“让公子看到家中丑事了,惭愧惭愧。”
木樨以为他是董老学究不争气的儿子,便问道:“董老学究在家吗?我们是来拜访他老人家的。”
男子面露愧色,拍了拍身上的土,“在下姓董,因为我抱残守缺、顽固不化,学馆里的人称董某为老学究。”
木樨咬着下唇不让自己笑出声,没想到董老学究是位不到三十岁的书生,还以为七老八十了呢。
人不可貌相,有学问又年轻更好。
“董老学究,可否借一步说活。”
董老学究看木樨温文尔雅,沉稳不惊,马上答应了。
不想妇人跑了过来,拦住木樨道:“你们这一群狐朋狗友,整天引着他吃喝玩乐。不往家里拿一文钱一升米,走了就别再回来。”
董老学究脸面上很过不去,连连哀求,“嫂嫂你再宽限我几日,这月的饭钱一定会交的。”
俗话说不为五斗米折腰,这位董老学究不得不为一斗米求人。
木樨把几包点心交到妇人手上,“董老学究每月交多少饭钱?”
妇人接过沉甸甸的点心脸色缓和了一些,“他答应每月交一两银子的饭钱,都半年没有交过钱了。”
木樨看了看巧珞,巧珞从荷包里拿出一块五十两的大银锭,又拿出一些散碎的银子还有一些铜钱,塞到妇人怀里。
面无表情道:“一百两够不够?”
妇人看着银子脸上的褶子都展开了,不停地说:“够了够了。”
巧珞又道:“一个月一两,一百两银子是八年零三个月的饭钱,还上欠你的六个月饭钱,还有七年零九个月的饭钱,记好了日子不要再胡要。”
妇人连连点头,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银子,抱着银子回屋去了。
董老学究很尴尬,低着头一言不发。
三人出了陋巷,走了很长一段路进了一家茶楼要了一个单间。
巧珞点了茶点便出去了,木樨和董老学究对面而坐。
木樨给他倒了一杯茶,发现他看着盘子里的点心直咽唾沫,猜想他没有吃饭。
说道:“空肚子喝茶水不好,先吃几块点心垫垫肚子。”
董老学究迟疑了一下,虽然肚子饿得咕咕叫,但碍于面子不好意思伸手拿点心。
木樨笑道:“董老学究不必见外,请吧。”
董老学究听她这么说,端起一盘蛋黄发糕放到自己面前,双手齐下往嘴里塞,因为吃得太快,被噎得直打嗝。
风卷残云般把桌子上的六盘点心吃掉了四盘,看着最后的绿豆糕和桂花糕把手里的茶一口喝完。
木樨把绿豆糕推到他面前,董老学究不好意思地摆摆手。
“我一天没有进食了吃相难看,见笑了,公子怎么称呼?”
木樨再给董老学究倒上一杯茶,“我姓木,想在东冀州建一致远学馆,专收贫寒子弟,教他们免费读书认字,长大了也有些作为。”
木樨开门见山,直接说明来意。
董老学究眼睛一亮,扑通一声跪在了木樨面前,“公子要为贫寒子弟修建一座学馆?董某叩谢木公子的仗义疏财,为东冀州做了一件大好事。”
因为连年战乱,东冀州只有一座学院,两座小学馆,穷人家的孩子根本没有机会念书。
虽然东弥山有大祁最大的东弥书院,要想考入书院读书难如登天。
他也曾为学馆的事奔波过,可惜官府不支持,有钱人不掏钱。
突然来了一位木公子要修建学馆,让他惊喜万分。
木樨站起身闪到一旁,“董老学究请起,我想请你帮我督建学馆,还有聘你为学馆的第一任馆首。”
董老学究跪在地上傻了,自己吃饱了撑的耳鸣耳背了?
木樨复述了一遍,董老学究没有站起来,而是直接趴在地上了。
“我董薄纪何才何能,堪当此大任啊,请木公子三思。”
木樨眉心一动,董老学究还有几分可爱,不像一些腐朽的老学究眼高于顶,满嘴仁义道德,暗地里不干人事。
“在东冀州修建学馆已经筹划了三年,我从三四百位文人墨客中选中你,就是看中你正直的人品,不畏强权的倔强,敢于谏言说真话。”
“官场多坑洼,你不适合在那里浮浮沉沉。学馆招收的是孩童,不仅要教他们读书识字,更重要的是教导他们如何为人。董老学究不必推辞,你做学馆的馆首最合适。”
“我原来打算叫东冀州致远学馆,看到你我改变主意了,打算叫东归学馆。”
董老学究慢慢爬起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木公子给学馆取名东归学馆,有什么深意吗?”
木樨明亮的眸子沉了下去,“我曾答应过一个人,等他回家。不管他在南边还是北边,回家都要经过东冀州。学馆以东归命名,就是告诉他,家里有人在等盼他东归回家。”
“我明白木公子一片苦心了,”董老学究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下了“东归学馆”四个字。
喃喃自语道:“东,太阳升起之地,归,有回归、馈赠之意,太阳的馈赠,好名字,就以东归学馆命名。木公子你说吧,什么时候开始修建学院?”
木樨没想到,说话慢条斯理的董老学究也有如此猴急的时候。
“现在就去看一片荒废的宅子,要在废宅上建一座学馆。”
董老学究腾地站了起来,“我们现在就去看东归学馆。”
木樨有些纳闷,谁给董薄纪起的字号董老学究呀,他动作不慢说话办事也不慢呀。
两人出了茶楼,巧珞在门口等他们。
木樨拽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又看看董老学究。
巧珞马上就明白了,木樨提示她去给董老学究买几件衣服,换一身行头。
他穿着实在太寒酸了,大脚趾头都露出来了,看着都冒酸水。
有学问的人都爱面子不能明言,以免伤了他们的自尊心。
轻声道:“董老学究请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