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雨凉坐在他身旁,好几次想说点什么,可是一开口却又说不出话。
说实话,如果她换成是他,同样也会难受。
本来他们父子之间关系就不好,即便最近一段时日皇上对他们的态度有所好转,可忍心难测,帝王心更加难测,谁知道他打的是何主意?
离开京城,虽然有些被逼无奈,可他们谁都没有抱怨过一句委屈和不甘心。她同晏鸿煊也说了晏子斌的卑劣手段,但从他的反应上,她除了看出他对他们的担心和歉疚外,并没发现其他的情绪。他们就这样离开了京城,或许以后再也不会踏入京城,可是他都没有一点悲伤难过,哪怕是一点点都没有。
对他的反应,她不好深入研究,怕提起那些事破坏了气氛,所以她只当他是心态好、比常人乐观。
可如今晏傅天却出现在他们面前,还是谷医亲自带来的,这不摆明了是给他、给他们添堵嘛!
特别是看到晏傅天现在的样子,曾经的尊贵不再,一个活死人连落魄都谈不上,看着他那副死人样,别说做他儿子,就连她这个外人都觉得心里堵得难受。
不想救他,可人家并未真死,总不能把他拖出去活埋了吧?
说救他吧,心里又放不下过去的那些坎。
这不是左右为难是什么?
“爷,要不咱们别管他,只过我们自己的生活,好吗?”抱着他手臂,脑袋枕在他肩上,楚雨凉低声说道。
“嗯。”晏鸿煊楼着她肩膀,侧脸在她发顶上磨蹭起来。
“爷,我们快带宝儿和贝儿进山吧,我想跟大伙在一起,也想早点见到娘和五爷。”提到云娘和向锦豪,楚雨凉再一次揪心。云娘也是个命苦的,好不容易同向锦豪修成了正果,结果向锦豪又出意外。而且不仅向锦豪出意外,就连晏傅天这个前任都出意外,这三人在一起,估计最不好过的就是云娘了。这活脱脱的三角恋啊!
“嗯。”听她说要进山,这一次晏鸿煊一点都没迟疑。
“……”看着他沉着脸动手收拾她的包袱,楚雨凉哭笑不得的跟在他身后。说他心里不在乎晏傅天,根本就是假的。
得知两个徒弟把自己丢下先进山了,谷医气得就差没把别人的房顶给拆了,“不孝逆徒啊——”
不得已,他只能独自带着晏傅天进山。
一路上,晏傅天虽然恢复了正常行走,可一肚子火气的谷医还是没给他好脸色。
晏傅天受他指令控制僵硬的走在前头,他手里握着赶马用的马鞭走在后头,时不时抽一抽前方的某位皇帝,抽一次嘴里还骂一次。
“你这个没用的昏君,我都一把年纪了还得受你折腾,气死我了!”
“你生子不养,枉为人父,现在遭到报应了吧,活该!”
“我帮你养了多年儿子,如今还要养你,老夫上辈子真是欠了你的!”
“走快些,要不然把你活埋了——”
柏君庄里,兰姑等人都安顿了下来。
她们一行人被安排在四间民宅里,她和王氏住一起,许志一家单独住一处,楚家和安定候里出来的下人住一处,其他跟随来的将士住一处。虽说比不上大府宽敞,但环境不差,大伙住得也很舒心。
王氏年迈,现在身旁也没有多余的丫鬟,很多时候都是兰姑亲自在服侍她。
让兰姑欣慰的是王氏也不是事事都依赖她去做,她会主动的帮她整理衣物,早起的时候还会为她准备早膳,最让她印象深刻的就是晚上睡觉时王氏会替她盖被。
王氏曾经为人如何兰姑不算太了解,但自从她嫁进楚府后,王氏这个婆婆对她却是极好的。身为儿媳,她既然承了这份宠爱,肯定也会尽心回报她。
晚上,用过晚膳后,见王氏在床边发呆,兰姑不用想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在王氏身旁坐下,她将王氏略显冰冷的手握在手中,温声安慰道,“娘,云洲不会出事的,您放宽心别想太多。若是您觉得发闷,明日我就陪您去外面走走。听这里的人说这里的风景很美,难得遇上如此独特的地方,应该敞开心玩玩,这样对您身子也有好处。”
王氏转身看着她,反手将她手握住,老眼中闪着水光。
兰姑从腰间抽出手绢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湿润,“娘,您别动不动就哭,一切都过去了。”
王氏抽了抽鼻子,情绪低落的摇了摇头。她已经不奢求儿子原谅了,因为她知道儿子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她唯一奢求的就是儿子不要丢下她,哪怕将她当下人使唤她都没有异议,她只希望自己老去的那一天儿子能为她送终。
曾经的错她不会再犯了,她会用心对待眼前的儿媳,会好好珍惜她……
兰姑知道她心里压着许多事,只可惜说不出来。其实她也揪心,若是婆婆能开口说话那该多好,这样老爷不在家的时候,她们婆媳也能在一起说说话。
只是她也清楚这件事很难办。主要是雨凉那里……
待王氏情绪稍微平静以后,兰姑服侍她上了床。这阵子她们婆媳都宿在一起,虽然现在房间有多余的,但她还是在王氏房里留了下来。一来彼此有个照应,二来王氏年纪大、现在身边还没有可靠的人服侍她,她放心不下。
熄了灯火以后,听着身旁王氏平稳的呼吸声,王氏轻轻的翻了个身,这才将自己内心的担忧和失落的情绪释放出来。
也不知道老爷现在如何了?是否安全?要到何时才能见到他?
习惯了有他在身旁的日子,如今身边少了他,说不失落是假的。她还好,身边有那么多人陪着,可是他身边都是些男人,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好好照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