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她腿上缝制的布料拿到自己手中摊开,布料很粗糙,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粗糙难看的衣料,以前在太子府,就算最低等的下人也不会穿这种料子。
也不知道她缝制了多久,料子已经成衣型了,很宽大,绝对不是她能穿的。上面的针线活也不是太精密,可能是赶制的,所以也显得粗糙。
这么一件衣服要是换成以往,他铁定会狠狠的踩在脚下,然后令人打她板子以示惩罚。可此刻,他心里却生不出厌恶的感觉,反而有种想迫不及待穿上试试的冲动。
这是她为他缝制的第一件东西。
看看这四下的环境,她屁股下破旧的竹席和昏暗的火光,他所有的怒意和不满又再次烟消云散。
看着他把衣服拿走,元雪琪很紧张,就怕他突然拿到火上烧了。可就在她欲将缝制了一半的衣裳抢过来时,晏子斌突然又还给了她,而且他人还规规矩矩的坐在她身旁。
“……”元雪琪愣了起来,虚惊一场让她手心里都是汗。扭头看着盘腿坐下的他,那冷硬的俊脸,冷肃的眸光,让她心里又乱又无解,“你、你想做何?”
晏子斌低低的回了一句,“陪你。”
元雪琪诧异的看着他,此刻一脸严肃的男人在她眼中似乎比妖怪还让她难以接受,“我……我不需要你陪……你、你回房睡就好……”
晏子斌脸色沉了起来,瞪着她的眸光有些凌厉。想撇开他单独睡?她倒是会想!他现在只要她一个女人,不睡一起难道还要分开?以为离开他几年就彻底摆脱他?做梦!她可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此时的他忘了一身无药可救的病,霸道的心思占据了整个脑海。他可以容忍她有点小性子,就当夫妻**,可要他承认自己被这个女人抛弃不理、甚至欲同他撇清关系,打死他也不同意!
元雪琪无语了,脑门上都开始冒细汗,这人要做何啊?她就缝制一件衣物而已,又不需要人掌灯,就算需要人服侍,她也不敢差使他啊!
将缝制了一半的衣物抱在怀中,坐在竹席上的她慢吞吞转身,正对着他,认真且带着几分冷漠开口,“晏子斌,你别如此任性可好?”
晏子斌浓眉紧蹙,脸色不悦,“是你任性还是我任性?”
元雪琪拉长了脸,“你别跟我说些有的没的,我就问你你到底想做何?你可看清楚了,这地方是乐河谷,不是京城,你若想使性子就请到其他地儿去!”
闻言,晏子斌冷硬的脸开始泛起青色,昏暗的灯火照耀下,有几分渗人的感觉。因为怒气,让他冲动得脱口而出,“怎么,离开几年就忘了我们的关系?可是需要我说给你听?还是说需要我好好同你把账算清楚?”
元雪琪也有些怒,“你现在肯承认你装傻了?”
晏子斌干咳了一声,眸中的心虚一闪而过。
元雪琪继续怒道,“算账?我们之间就算有账也是我同你算,你凭何找我算账?”
晏子斌一听,眸光敛紧,一把抓住她的手握得死死的,“你抛夫弃子,难道还有理了?从小到大,你家人没教过你熬何为女德么?”
元雪琪咬着牙,泪水一瞬间蓄满了眼眶,因为他的质问突然间激动起来,冲他低吼道,“别跟我提什么家教,我承认我不是个好妻子、好娘亲,可你也不是个好丈夫!晏子斌,你知道我最后悔的事是什么吗?我告诉你,我最后悔的就是嫁给了你!也怪我傻,那么多男人不喜欢,偏偏把你看上了,明知道你娶我只是想招揽我爹,可我却死心塌地的跟着你,明知道你眼中除了权利地位再没有其他,可我依然怀揣着美梦希望你有一天能正眼看我。我那么委屈、那么小心的跟着你、服侍着你,只求你心中能装下我,哪怕只是一点点在乎我……可我得到了什么?你又给了我什么?你身子正常的时候不断的把女人弄进府中,满足你身为男人的虚荣心,你身子不好的时候你把我利用上,在外人面前做出独宠我的样子,晏子斌,你可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身为女人,看着自己的丈夫除了初一十五外其他时候全都宿在别的女人房中,我不能抱怨一句,也不敢抱怨一句。看着你把我当盾牌一样在外人面前做那些独宠我的表面功夫,我更是有苦无处倾诉,只能自咽苦水。这些事我尚且能忍,毕竟我是个女人,我不能让别人取笑我、说我嫉妒贪婪。可是,为何你们同贤王之争非要拉扯上我?晏子斌,你母后为了诬陷贤王妃宁愿拿我这个做儿媳的去牺牲,你身为我丈夫却不插手阻拦,我问你,你良心何在?是,我抛夫弃子是我不对,可你摸着你的心问问自己,你是如何做的?我离开,那是因为对你们太失望了!我元雪琪是个人、是个只想相夫教子的女人,不是你们利用得棋子,凭什么你们要我死我就得死?”
随着她一声声激动的低吼声,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涌入眼眶,冲洗着她精致柔美的脸庞。等到她吼完之后,哭泣的嗓音都沙哑了,她从来没如此激动的说过话,平日里都是温柔腼腆的说话,这一下子就跟发威似的把嗓子都吼破了。
晏子斌沉着脸,身子紧绷着,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是真的没想到她心里装着那么多事,还以为她是最温柔大度的女人,在听她声嘶竭力的控诉过后,他才知道他从头到尾就想错了……不,应该说他从来不曾将她放在眼中,以至于她在想什么他一无所知。
元雪琪脾气爆发后根本就停不下来,抱着怀中缝制了一半的衣物狠狠的扔在他身上,一边怒打着她,一边嘶哑的哭骂道,“你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我眼瞎了才会嫁给你这样的男人为妻!你给我滚出去,别打扰我现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