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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赛琳的红色短发以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木质发饰固定造型,发饰后面坠着长长的金纱,这金纱在夜风的吹拂下于从她的脖颈之间解开,在空中飞扬,带起水面一般的粼粼波光。她的衣裙也是一样,裙摆的流苏上点缀细密亮片,伴随着她的动作,斑驳光点在她的小腿周围跳跃闪烁。
她直接冲进盖茨比的怀里,年轻的姑娘仿佛是踩着光芒从天而降。
盖茨比的眼眸中浮现出震惊色彩,突如其来的力量让他失去重心,不得不退后半步。男人抬起双手,在惯性之下稳稳托住罗赛琳的腰肢。
隔着布料,罗赛琳能很清晰地感觉到男人因她的接触而变得僵硬无比,紧张和意外带来的肾上腺素尚未褪去,离得那么近,罗赛琳能清晰感受到来自盖茨比胸膛的震颤。
“噗通”、“噗通”,如此明晰。
罗赛琳微微抬眼,视线便撞进了男人那一双深色的汪洋大海之中。
绿眼与蓝眼相对,是盖茨比率先阖了阖眼,避开了她毫不遮拦的视线:“小姐,你先放开我,我有重要的事情——”
说着,他松开手,欲图后退。
但罗赛琳可不能让他走。
她环着男人脖颈的小臂紧了紧,再次与他咬耳朵:“你在时代剧院做的事情,被人盯上了。”
盖茨比抬起的右脚又落了下来。
他侧过头,鼻尖堪堪擦过罗赛琳的额角:“你说什么?”
这果然有用。
一句话不仅使得盖茨比打消了离开的想法,更是让罗赛琳确定,他在时代剧院确实“做了什么”而非投资那么简单。
灯光暧()昧、悠扬的音乐流淌,晦涩不清的氛围之下,靠近的二人看似与周围浮夸的宴会环境融为一体。但盖茨比的僵硬和戒备为他与罗赛琳之间划出一道极其清晰的界限:仅是借此交谈,没有别的。
“你与伊蒂丝·波洛女士是朋友吗,盖茨比先生?”罗赛琳试探道。
“是故人。”盖茨比回答的相当模糊,但足够罗赛琳明白情况了。
是故人,却不是朋友。罗赛琳迅速计算了一下时间:面前的杰伊·盖茨比看起来刚刚步入壮年,三十一二岁的模样,二十年前妈妈还在的时候他不过是个十一岁的男孩儿。嗯,至少可以排除他是妈妈情人的可能。
不是朋友,不是情人,那就有可能是敌人。
罗赛琳心中大概有了底气。
她稍稍瞥过头,把面容藏在绚烂灯光的阴影处,从而避开了盖茨比审视的目光。相距不远的英俊面容上,那抹让人发自真心感到被重视、被信任的诚挚笑容消失了。
“那就是了,”罗赛琳压低声音,“就我得知的情况,一位波洛女士曾经的朋友在调查你。”
“弗兰克·卡奇侦探。”
“啊,您知道。”
罗赛琳故作惊喜地开口:“接下来的事情解释起来会简单的多,先生。弗兰克·卡奇侦探潜入时代剧院,偷走了剧院的账本。”
“你又怎么知道这些事情?”
“我可以帮你,先生,”罗赛琳答非所问,“我可以帮你阻止弗兰克·卡奇。他在调查为时代剧院注入大量资金的投资公司,那是朋友还是敌人?”
“比尔兄弟投资公司想要收购时代剧院,我不允许这么做。”
“为什么?”
“因为——”
盖茨比后面的话为楼下一阵剧烈的欢呼声掩盖。罗赛琳还想开口追问,就在此时,舞池当中亮起一束明亮光芒。
这束光直窜云霄,照亮了舞池,也照亮了楼上的露台。
一时间,罗赛琳刻意隐匿的面容完全暴露在光芒之下。
她的绿眼睛,她的红头发,她那与伊蒂丝·波洛一模一样的面容,尽数落在盖茨比眼底。罗赛琳清晰看到那双近在咫尺的浅蓝眼眸骤然收缩。
“罗赛琳?!”盖茨比震惊出言。
而罗赛琳的反应比他还要震撼。
他认识她?
饶是罗赛琳跟外公学过推理演绎,饶是她拥有敏锐的嗅觉,也万万不可能预料到杰伊·盖茨比能在第一时间喊出自己的名字。她愣在原地,而盖茨比直接伸手,牢牢抓住了罗赛琳的手腕。
“你怎么在这里。”
震惊过后,剩下的是懊恼与紧张。盖茨比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纽约?”
“我不叫罗赛琳,”她张口就来,“盖茨比先生,你认错人了。”
有那么一瞬间,罗赛琳几乎以为盖茨比会因此发笑。
盖茨比有一张笑唇,这让他抿紧嘴巴时,总是会有“他在微笑”的错觉。
但他没有,那双浅蓝的眼睛静静看着罗赛琳,不过是微微抿唇,就已然清晰地表达出杰伊·盖茨比完全没把罗赛琳拙劣谎言的放在心上。
“你不该来纽约,”他说,“不该掺和进这件事里。”
音乐、欢呼充斥室内,可热闹又喧嚣的周围似乎与他们毫无关联。
“幸而你来到了我这里,而非时代剧院。也许我没有立场阻止你追回你母亲的遗物,”盖茨比说,“但这太危险了,你是赫尔克里·波洛的外孙,你应该很聪明,懂得孤身犯险不是一个明知的选择。”
他的力气很大,决计不是罗赛琳能够轻易撼动的。随着他继续说话,白兰地的气息在罗赛琳的感官里翻涌升腾。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哦,是吗?”
盖茨比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热闹的舞池:“那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罗赛琳:“……”
一名高大、富有,且年长的男性近距离站在面前,以隐隐威胁的姿态与其开口()交谈,换做其他任何姑娘,大概会因此心生惧怕和退缩。
但罗赛琳只是茫然地眨了眨眼。
“你为什么不对我微笑?”她问。
盖茨比露出的错愕让罗赛琳明白自己扳回一城。
“什么?”他没跟上罗赛琳的思路。
罗赛琳的视线落在盖茨比嘴角微微翘起的笑唇上。
刚刚盖茨比先生就是这么对她微笑的。
但那时的罗赛琳于他来说只是个陌生人。而当他喊出自己的名字时,这一抹笑容却好似永久的消失了。
“不笑就算了。”
罗赛琳好似抱怨般扬起声音。
她抬起自由的那只手。罗赛琳微微蜷起手指,食指与中指的指节以敏捷的速度叩向盖茨比的手肘。
他抓着罗赛琳的手臂只觉得肘部一麻,立刻就被卸了力道。
始料未及之下,盖茨比愕然抬头:“等等。”
“真不礼貌,”她扬声说道,“我决定不帮你了!”
罗赛琳甩开脚下的高跟鞋,直接翻过露台的围栏,一跃而下!
“罗赛琳,小心!!”
身后似乎响起盖茨比的声音,但在音乐之下,根本听不分明。罗赛琳直接从楼上跳到了楼下的喷泉当中,她的行为不仅没换来注视,反而被当成年轻姑娘的狂欢,更是彻底点燃了舞会的热情气焰。
人群疯了一般舞动起来。
罗赛琳从水池中起身,游向池边。她抬起头,在近乎丧失理智的人群狂欢下遥遥看了盖茨比一眼。
她看到他张了张嘴,又喊了什么。
但离得这么远,罗赛琳已经听不到他的声音,连苹果白兰地的气味都消失不见。
得抓紧走。
罗赛琳心想,这一趟也不是没有收获的。
…………
……
转天清晨,卡奇&波洛侦探社。
蒂亚戈·马拉来到三楼,第一眼就看到侦探社门前挂着的铭牌叫人改动过:卡奇&波洛侦探社中前半部分“卡奇”用白色卡纸贴住,有人用娟秀的字体更改成了“马拉”。
蒂亚戈:“……”
他瞥了一眼房门,门锁是开的。
蒂亚戈并没有因此心生警惕,他推开门,不出意料地看到罗赛琳·波洛坐在曾经弗兰克的办公桌后,举着钢笔,一本正经地研究报纸上的数独。
她还穿着昨夜的银色礼服,一身都湿透了,作为发饰的金纱就大大咧咧丢在桌上。
“你没回旅店?”蒂亚戈错愕问道。
“没有。”
罗赛琳头也不抬,用钢笔指了指还湿透的金纱:“长岛西卵的公共交通可不多,我刚刚从宴会上回来呢。当派对女孩好辛苦,以后没有专门的车子,这样的宴会你自己去。”
蒂亚戈:“…………”
青年顿时感觉自己脑壳疼。
“别这幅表情嘛。”
罗赛琳这才丢下手中的钢笔,抬起头来。
“是我妈妈的遗物。”她说。
“盖茨比认为我来纽约是为了寻找我妈妈的遗物。”罗赛琳连衣服都没换,可见一夜没睡,但蓬松的刘海之下,罗赛琳的一双绿眼睛依旧锐利直白:“恐怕这就是时代剧院会有人投资的真正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她跑,他追,她插翅难飞【x
盖茨比原著里没有描写过他痴情之外的其他方面,所以所以他发家时的经历,以及在纽约到底做什么,姜花就自由发挥了!主要是不把他安排进主线里来,他真的显得好多余,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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