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实托比服用药剂痊愈确有其事后。
博里斯最终还是喝下了德西尼亚给的植物药剂。
他心中有自己的考量, 也明白德西尼亚为什么会将药剂给他的原因。
更何况临走前，这位小伯爵看着他说了一句话。
“亚伯先生如果喝不下去这个植物药剂，那你的胆量应该比托比还不如。”
博里斯：“……”
不喝不行。
他绝对不能比不过一个才几岁的孩子。
当天晚上，博里斯喝下第一罐药剂, 嘴里几乎苦的发麻。
第二天早上。
德西尼亚伯爵派人送来了三罐新的药剂, 并说明这三罐药剂分别于早、中、午饭后喝掉。
文森不由得问道：“博里斯少爷, 您觉得现在的身体状况如何？”
博里斯：“从早上起来我就感觉好受了许多, 头也不像昨天那么疼了……这个药剂, 真的很有效用。”
他不禁拿起昨天晚上喝剩下的空罐子，凑到罐口处闻了闻, 霎时又被里面那种难以消散的古怪味道给冲击了一下。
这回却强忍着没有躲开。
之后，博里斯让文森拿来一张羊皮纸放在桌面上。
他将罐子里的残渣全部都给倒在了羊皮纸上，随即慢慢的用手指扒拉着残渣细看。
文森也不禁凑近观察。
良久后, 他摇头叹息：“博里斯少爷，这个已经完全看不出来是用什么植物熬制的，也不知晓是哪位医师如此的有能力……”
“因为这种药剂，我们与德西尼亚伯爵谈判的姿态恐怕得降一降了。”
文森作为纳加比商会的大管事, 眼界手段都是一流的。
他又何尝看不出来, 如果将这样见效快又不危险的药剂投入生产制作，之后把成品对外进行售卖, 那由此产生的利益将会是巨大的。
尤其是这种植物药剂能够有效地治疗咳嗽和发热的症状。
平民和奴隶们不用去找医师求人治病就可以在商店内花一定的价钱买到，并且确定有非常好的疗效，贵族的生命安全有了保障……
这是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最迫切的期望。
德西尼亚伯爵故意拿出这副植物药剂，却也成功的将他们钓上了钩。
“博里斯少爷, 您怎么看？”
博里斯沉默半响, 手指间慢慢捻动着残渣, 突然笑道：“我还真是小看了这位德西尼亚伯爵。”
*
博里斯又服用了一天的药剂, 病情得以快速的好转，身体也已经明显的恢复过来，精神饱满。
他和文森再次被请到城堡里。
双方依旧坐在长桌的两头，就连在场的人数也丝毫不差。
夏佐伊率先开口：“亚伯先生觉得这副植物药剂怎么样？”
博里斯：“非常不错。”
“不知道伯爵大人能否为我引荐研究出这个药剂的医师？”
夏佐伊对他笑了笑。
“不急，我们不如先谈一谈合作的问题。”
博里斯挑眉：“合作？”
“我记得纳加比商会与荆棘商会之间并没有展开什么合作，伯爵大人是不是说错了。”
夏佐伊：“自然是没说错，以前没有合作，并不代表以后也没有。”
“亚伯先生难道不觉得这副植物药剂就是一个很好的合作物件吗？”
“还是说……亚伯先生其实并不认为这副植物药剂值得在纳加比商会里进行售卖？”
真是谁的手里掌握足够的筹码，谁就拥有主动权。
博里斯在威萨斯居住的几天内，已经完全探听到了如何提炼精盐的方法与流程。
一旦贝塔拉湖按照晒盐法析出结晶、提炼精盐……那么，玫瑰盐将不会是纳加比盐的掣肘。
若是按照之前的计划，他们会完全拿捏住德西尼亚，让他不得不将荆棘商会并入纳加比商会，玫瑰盐和纳加比盐会一同在纳加比商会内进行售卖。
失去的利益终将会回来。
但是植物药剂一出，整个事态的形势便发生了完全的转变。
他们不再处于主动的一方，话语权更是被德西尼亚拿到了手里。
博里斯道：“这副植物药剂当然值得在纳加比商会里进行售卖，它甚至有非常大的意义。”
“伯爵大人不妨直说，你想要怎么与纳加比商会进行合作？或者说，你认为这副植物药剂能够让纳加比商会开出什么样的条件？”
夏佐伊：“我来告诉亚伯先生如何进行合作。”
“这种植物药剂的比例剂量等都需要提前分配好，每种植物多放或者少放都会影响药效……我只将成品药卖给纳加比商会。”
“首先会将熬制成这种药剂的植物掺杂在一起碾得粉碎，之后用羊皮纸装成一包一包的样式，每一包都可以熬制一罐数量的药剂。”
“我会派人将成品药送到阿纳斯帝国，你们纳加比商会完全可以现熬现卖。”
“鉴于植物栽培人工费、制作费、船费等都需要由我们自己来出，纳加比商会只需要进行熬制和售卖。”
“所以利益的分成是我七，纳加比三。”
博里斯暂且不做回答。
文森立即说：“不可能，我们纳加比商会不可能让出这么大的利益。”
夏佐伊瘪瘪嘴：“哦，那我八，你们二好了。”
文森：“…………”
他怀疑这位小伯爵是不是在故意的耍他？
但他没有证据。
博里斯摇头：“纳加比商会不会同意这样的利益分成。”
“你说的合作方法也并不合理，先不提加达亚特到阿纳斯帝国的距离，在伏尔里河上行船有多么的耗费时间……”
“万一遇到风浪灾祸等，船沉或进水，一船的植物药剂都融在了河中，这个损失谁来赔偿？”
“更何况，我们不知晓植物的配比和剂量。”
“万一好不容易运送而来的药包被人调换，之后熬制出来被病人们喝掉却没有效果，或者出现对病人们的伤害……这个责任又由谁来担当？”
夏佐伊道：“你不同意这样的合作方法和利益分成？”
博里斯：“没错，我不同意，这个方法有太多的漏洞存在。”
夏佐伊：“可是我很喜欢这样的合作方法，不打算让步。”
博里斯：“伯爵大人不如再慎重的考虑一下。”
“你将研究出植物药剂的医师藏得再怎么隐蔽，最后也终会被人给找出来，相比于加达亚特这种小国，你觉得他会更想去哪里发展？”
“我觉得他更想留在这里发展。”
博里斯：“伯爵大人想试一试纳加比商会的手段吗？”
“不想。”
“既然如此，伯爵大人不妨将人带过来亲自问一下，也省去之后的麻烦。”
夏佐伊忍不住在长桌底下悠闲地晃了晃脚丫，道：“他就在这里啊。”
博里斯扬起眉梢，视线不禁扫过尤狄特，又扫过站在最后面的两位骑士……谁都不像。
文森：“请伯爵大人不要胡乱说话。”
夏佐伊伸出手，指了指自己：“我。”
博里斯愣住：“什么？”
夏佐伊：“制作出植物药剂的人，是我。”
“…………”
文森不可置信，有些结巴：“伯、伯爵大人？！”
“请您不要开玩笑……”
“在这种事情上我不会乱开玩笑，植物药剂就是我研究出来的成果，我将会以此来向炼金协会申请徽章和资格，成为一名炼金术士。”
“……”
夏佐伊的双手放在桌子上，身体稍微往前倾斜，目光直视着博里斯深邃的湖绿双眸。
他道：“你想要带我回阿纳斯帝国吗？可是我更喜欢自己的领地。”
“不好意思，不约。”
文森看起来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博里斯抬手制止。
博里斯：“这副植物药剂果真是你制作的？”
他其实心里面已经信了。
夏佐伊点头：“没错。”
半响，博里斯不由得叹道：“真是没有想到啊…………伯爵大人，您这样让我很难办的……”
他摇摇头：“但我还是不能同意您提出来的合作方法，看来这次……”
夏佐伊这时道：“不如我后退一步。”
博里斯神情稍显诧异。
夏佐伊：“我可以将这副植物药剂的配方比例等完完全全的卖给纳加比商会，之后，自然也不会插手纳加比商会想要如何定价售卖等问题。”
“但我要拥有独立商标权，也就是说，所有进行售卖的药剂罐子上必须要刻有德西尼亚家族的徽记图案。”
博里斯：“你只有这样一个要求？”
夏佐伊：“当然不止。”
“我还要纳加比商会承诺以后将不得干预和打压荆棘商会在未来包括之前进行售卖的任何商品。”
“并且也要承诺纳加比盐将会永久的退出加达亚特王国。”
这句话让博里斯深深地打量起夏佐伊。
眼神莫名。
夏佐伊淡定的让他盯着看。
过了一会儿。
夏佐伊道：“再多看收钱，你可以给一个金币继续看。”
饶是气氛有些凝滞，文森还是忍不住抿抿嘴角。
博里斯道：“你是不是其实最终想要的合作只有第二个？”
第一个合作方法只是被提前扔出来用于充数的幌子吧？！
夏佐伊闻言就笑笑，不说话。
博里斯：“如果还有第四个要求，伯爵大人不妨一次性全部都说出来。”
夏佐伊略微可惜的摇头：“没有了。”
“我们接下来可以谈一谈纳加比商会能够拿出什么样的价钱来买走这副植物药剂的配方。”
博里斯：“你已经提了三个条件。”
“就算我将药剂的配方买走，荆棘商会还是可以进行售卖，这么看来，我们纳加比商会是不是有些吃亏？”
“况且，我还没有说会不会答应伯爵大人提出来的要求。”
夏佐伊：“难道亚伯先生认为我只会制作治疗咳嗽、发热的药剂吗？”
“荆棘商会与纳加比商会以后可以一直开展友好的合作，纳加比商会只要能够让出一点位置，我们双方就可以实现共赢的……”
“你说对吗？亚伯先生。”
博里斯不由得想起来城堡之前，文森对他说的话。
文森说：“博里斯少爷，其实您如果不想在与德西尼亚伯爵的交谈中处于下风，完全可以利用纳加比商会的权势对荆棘商会进行毫不留情的打压。”
“甚至可以由此逼迫德西尼亚伯爵交出植物药剂的配方……”
“获取的手段有千万种，您可以选一条不择手段的道路。”
博里斯当时回答：“父亲曾告诉过我，树立敌人不如交友，纳加比商会能有今天的成就不容易，为了利益而不择手段最终会失去全部。”
文森表情欣慰。
博里斯：“如果实在到了不得不退让的地步……那就退吧，适当的退让反而可以获得更加长久的发展。”
不过在退让之前。
他肯定要威逼利诱甚至恐吓都用上，哪一方先坚持不住，哪一方就输了。
此时此刻。
博里斯道：“我需要时间考虑一下，明天给你答复。”
他得给自己留点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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