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星辰闪耀。
微风吹过长安,带来渐渐破晓的春风外,还带走了……几分烤鸡的香味。
王修府邸的庭院内,一团篝火燃起,上面放着一只自己脱了毛的老母鸡在不停转动。
而刘义真转动着手上的树枝,口中念念有词。
“别急,别急,快好了。”
王修瞪了一眼刘义真:“除了你没人急!”
刘义真嘿嘿一笑,将手中外焦里嫩的烤鸡从火上取了下来。
“咔!”
先是扯下一条大腿递给王修。
“王长史给你!大口吃!就和在自己家里一样,千万别客气!”
王修此时颇有些秀才遇上兵的无力感,只得是接过鸡腿狠狠咬了一大口泄愤。
又扯下一条腿给李静。
李静闻着那诱人的香气,看着那金灿灿的颜色以及逐渐低落的晶莹油脂,两眼仿佛都要变成小星星。
虽然很想要,但李静还是说:“不用不用,还是主上享用吧。我不饿。”
“拿着!”
刘义真的语气不容拒绝。
他知道李静不是矫情也不是虚伪,只是太长时间处于自卑的状态后对于他人的善意都开始保持警惕或者是感觉自己不配接受这份礼物。
在这种人心里,哪怕是一点点的关心都会让他们觉得这是很大的恩情,需要想尽办法偿还。这份心里负担带来的忐忑不安其实是要远高于那份喜悦,这才是他们拒绝别人的理由。
对付这样的很好办,霸道就行了。
刘义真将鸡腿强行塞到李静手上:“多吃点!你看看你平的和什么一样。以后生了孩子是要逼他给自己做三菜一汤吗?”
李静拿着手里的鸡腿,听到刘义真的调侃后脸刷的再次红起来。
默默低下头,李静小心翼翼的用牙齿咬下一块鸡皮放在嘴里任它的香味充斥进口腔,在最终慢慢融化。
看着李静开动,刘义真也不再压抑腹中的馋虫,一把将鸡撕成两半随手拿起放入嘴中狼吞虎咽起来。
很快这鸡身子就被刘义真嚼的连骨头都没流下来。
“嗝!”
刘义真痛快的打了个饱嗝,然后拿起王修的衣角擦了擦手。
王修很晦气的拉了拉衣服,此时他的脑海中只有一句话:“十二三的孩子狗都嫌。”
王修扯过刘义真的衣角也用那沾满油脂的手抹了几下后不满的说:“桂阳公半夜前来就是为了吃鸡?”
“当然不是!”
刘义真严肃的看着王修,这让王修心里有些发毛。
“其实我是来找王长史赏月的!”
“看这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如此良辰美景我怎么会独享呢?”
王修:“……”
“桂阳公,如果没事就请回吧。还有,我那只鸡是自家养的,在市集上怎么也能卖几十枚五铢钱,桂阳公记得把钱还来。”
“别,其实吧……”
刘义真挠着头不知从何说起。
难不成说自己做噩梦了?
不行,那自己高大威猛善良守信的光环岂不是要掉了?
再说,要别人知道刘义真做噩梦就来找王修,那可是会当众社死的!
就在刘义真还在想说辞的时候,旁边脆生生的传来一句:“是主上做噩梦了。”
回头瞪了一眼李静,李静吐了吐舌头后就乖乖跑到一边去了。
王修此时却来了兴趣:“桂阳公是被梦魇缠身了?”
刘义真含糊其辞:“差不多。”
“不知梦中有些什么?”
“就是战场啊、血啊、人头啊、断胳膊断腿什么的。”
刘义真说的很轻松,但王修却皱起了眉头。
“桂阳公莫不是在战场上被吓住了心神?”
“呵!”
刘义真冷哼一声。
“我手持两把刀一路从长安砍到了河套,然后又从阴山砍到了关中。你觉得我会被吓住?”
王修看刘义真没心没肺的样子点点头。
也是。
刘义真别的先不论,胆子真的大得很。
无论是率先出手擒拿沈田子还是在“王镇恶”战死率兵追击,亦或是带兵直插胡夏腹地,这些都不是一个胆子小的人能做出来的。
“既然不是被外物吓住,那就是被自己吓住了。”
这话说得有意思。
刘义真看着王修:“何以见得?”
王修没有回答刘义真,而是询问起:“桂阳公此番作战,可曾亲手杀敌?”
刘义真心中一惊。
仔细想想。
自己虽然在战场上摸爬打滚快两个月,居然一个亲手杀死的敌人都没有,这简直是个奇迹。
见刘义真如此反应,王修已经是知道了答案。
“桂阳公为何不肯杀敌?”
刘义真自己也有些疑惑,只得说出一个答案:“这不是我没敢自己冲锋陷阵吗?”
王修站起来斜着眼睛看着刘义真:“难道桂阳公怕死不成?”
刘义真很认真的想了三秒后斩钉截铁的点头:“怕!”
王修:“……”
王修好一阵才缓过来,他又问:“那桂阳公的理想是什么?”
这回刘义真连想都没想:“抱着胸大腿长的妹子吃喝玩乐!”
说这话的时候远处李静的耳朵恰到好处的动了一下。
而王修已经是彻底心累。
他看着刘义真,心里一直在说服自己刘义真现在是在和他瞎扯,但从刘义真那眼中的光芒来看,这都是刘义真的心里话。
王修再次陷入沉默。
好半晌,这位才缓缓开口:“床笫之欢不过小乐,桂阳公异于常人,难道真的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
刘义真斟酌一番后加了个状语:“那……我想说我其实是想多抱着几个胸大腿长的妹子?”
“最好有西域的,有鲜卑的,有新罗的,有氐胡的……”
最后刘义真还做了个总结——
“醉卧美人膝。”
王修听到这个答案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笑道:“桂阳公可知此话出自哪里?”
“先汉之时,冠军侯曾说“醉卧美人膝,醒握杀人剑。不求连城璧,但求杀人剑。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看来桂阳公是和霍骠骑有一样的抱负了。”
刘义真一脸问号。
你是怎么听出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真有那么厉害?抱负真有那么远大?
刘义真承认自己有时候热血未凉,不然也不会有阴山下“封狼居胥”的誓言。
可拿自己和霍去病这种外挂相比是不是有些太看得起自己了?
见刘义真懵逼,王修也不以为然。
在他看来刘义真还小,只要刘义真心中有这么一颗种子,那迟早会生根发芽。
慢慢养成就是。
想到这,王修回屋内拿出一份卷宗交给刘义真:“桂阳公现在不是想的太多,而是做的太少。”
“刚好这里有一件政务,桂阳公若能解决此事,也就能大致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了。”
刘义真将信将疑的接过卷宗。
虽然王修看起来是帮自己解惑,但为什么有种让自己加班的既视感?
但做一件事也无妨,别忘了刘义真还挂着雍州刺史的官职呢。
“好,我回去看看。”
刘义真看看天色,见已有微光发出,心道现在回去刚好还能睡一觉。
“外面风寒,王长史进屋去吧。”
王修点点头,暗道桂阳公虽然还未明确心中大志,但仁德之心却是已经有了。
如此,哪怕刘义真成长不到王修期盼的那般,也能是一位德行俱佳的正人君子。
王修走到屋子门口想招呼刘义真也赶紧回去免得着凉。
但他一回头却看见刘义真再次鬼鬼祟祟的摸向自己的鸡圈。
“这鸡味道不错,是农家土鸡!再捉两只回去熬汤喝……唉?王长史你怎么在这?咦!你拿棍子干嘛?喂你别过来!上面有鸡屎!静静快来救我!”
片刻后,刘义真狼狈的从王修府邸中逃出来,一手抓着李静一手抓着小鸡喜气洋洋的回到自己府中。
“静静,去暖床!睡一会和我去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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