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自然不可能真的喝醉,至少他不会在旁人的家里放肆的喝醉。
今天的宴席到这里其实已经算是结束了,以一个并不愉快的方式结束,王允的目的没有达成,他以为只要给足了吕布脸面,将吕布捧的高高的就可以让吕布吐出已经到手的利益。
这一套若是对以前的自己或许真的管用,那时的吕布胸怀大志且心无城府,因为出身的关系,既高傲又自卑,对士人的认可有着近乎病态的渴望,他渴望被那些高高在上的士人认可却又不想在这些士人面前放低姿态,所以当像王允这样的名士主动向吕布示好的时候,吕布很难抗拒。
但那是以前,如今的吕布历经波折,不说有多完美,但对于旁人的认可已经没有那般迫切,想要靠几句奉承就要让吕布放弃已经到手的利益,那只能说对方想多了。
吕布在家丁的引领下如厕后,正要离开,却见迎面走来一队侍女,本是没有如何在意,不过为首的女子却是吸引了吕布的目光。
对于美女,吕布也算有些抗力了,毕竟在模拟世界中,他是做过皇帝的,怎样的女子没有见过,但眼前女子的容貌却着实是少有。
她的五官有种立体感,跟寻常女子不同,让人一看便记忆犹新,黛眉带着几分阳刚气配合一双大大的丹凤眼,却完美的中和掉那股阳刚气,并不完美的五官在她脸上呈现的时候,却意外的和谐,有种很纯的清纯美感。
无论样貌还是气质,此女在吕布所见的女子中,都是顶尖的存在,最重要的是……正好被自己遇到了。
心跳快了几下,吕布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对女人一见心动的感觉了,那种清纯中透着妩媚的感觉是吕布比较钟意的类型,以吕布的经验来看,这种女人的外表很具有欺骗性。
“站住!”女子见到吕布,微微一礼本要离开,却被吕布叫住。
“将军有何吩咐?”女子回头,螓首微微低垂,略带几分怯懦和畏惧的声音,很容易激起男人那该死的保护欲。
“将军,此乃……”
“你唤何名?”吕布拦住想要说什么的家丁,看着女子道。
“奴婢貂蝉~”女子似有羞涩,不敢去看吕布。
“宫中女官?”吕布皱了皱眉,不等对方再说什么,转身径直带着典韦在家丁的带领下回到宴厅。
王允见吕布回来,连忙迎上来,此时厅中除了王允之外,已经再无一人。
“看来今日这饮宴是结束了。”吕布看了看四周,对着王允抱拳道:“那布也不便多留,也便先告辞了。”
“时辰尚早,平陶侯何必着急?”王允笑道:“可是老夫招待不周?”
“只有你我,有何意思?”吕布哈哈一笑道:“司徒公,告辞了!”
“平陶侯慢走。”王允笑着将吕布两人送到门外,看着吕布在典韦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离开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可让他见了貂蝉?”王允看向那家丁道。
“见了。”家丁点点头:“而且那吕布还叫住了人。”
“粗俗之辈!”王允冷哼一声,虽然是自己故意让吕布去见人的,但在别人家直接把人家女眷给叫住,本就是无礼之举,吕布这么做,有些不把王司徒放在眼里,冷哼道:“可有无礼之举?”
“那倒未曾。”家丁摇了摇头:“只是问了问名字,而后便走了。”
“只是如此?”王允有些诧异,貂蝉可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无论容貌、身段那都堪称绝世,这样的女子,吕布这种莽夫把人叫住只是问了问名字?就吕布今天那张狂的样子,借着酒劲直接动手抢人王允都不奇怪,反而现在这样规规矩矩让他奇怪。
“只是如此。”家丁肯定的点了点头。
“命人将貂蝉唤来。”王允有些不解。
“喏!”
……
另一边,吕布被典韦扶上马车后,原本醉醺醺的样子也恢复了清冷。
“主公,你……”典韦愕然的看着已经没有半分醉态的吕布,一脸诧异的看着吕布。
“这长安士人,不知有多少恨不得杀我而后快,在司徒府中醉倒……某虽不畏死,但也不想死。”吕布靠在车厢上,双手揉着太阳穴,从今天王允的表现以及司徒府见闻来看,今日虽是为了朱家之事而设宴,但却不仅是朱家之事,就如贾诩推测的一般,王允恐怕有更大的谋划,今日相邀,是为解决朱家之事,但更是一次试探。
典韦有些牙疼,看似简单的事情里,却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着实叫人难受。
“去衙署,叫文和先生来见我!”吕布让典韦吩咐一下车夫,暂时先不回家了,王允的谋划他可以确定那貂蝉是这其中一环,而且那家丁故意绕路了,否则自己身为客人,如厕怎么就跑到王允家女眷在的后园去了,貂蝉这种容貌,世间罕见,在王允家而且正好被自己碰上,若有人跟吕布说这是巧合,吕布一定会微笑着将对方的脑袋摁进腔子里。
“将军之意是……”衙署里,贾诩有些不解的看着吕布,既然已经看穿了,那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不过看着吕布的目光,贾诩突然明白了。
吕布一直盯着贾诩的神色,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吕布知道对方知道了自己所想,满意的点点头,他想将计就计,又想不出什么好计策来。
贾诩看着吕布,犹豫了一下询问道:“不知将军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
吕布目光有些深邃,看着窗外道:“若是在数月前,吾之所想倒也简单,加官进爵不用烦心公务,衣食无忧,无人敢欺,每日陪陪妻儿便好。”
贾诩闻言不知该如何说,这要求其实也不算过分,但如今天下局势,想要做到这点可不容易,而更重要的是,吕布在杀了丁原加入董卓麾下的那一刻起,就已经陷入了这天下权利争斗旋涡的最中心,而且还是比较特殊的那种,士人、西凉系对吕布都有排斥,想要过吕布所想的那种日子,基本上是痴人说梦。
而吕布后来逐渐经营自己的势力和人脉这点做的很好,让吕布在这关中有了立足之本,哪怕董卓没了,吕布也有在这关中站稳脚跟的能力。
“但后来来了长安后,我逐渐明白,这看似简单的生活,于我而言却是奢望,就算我无伤人之心,但旁人却有害我之意,与其等人来算计,倒不如主动出击!”吕布看向贾诩:“先生可能助我?”
贾诩沉默了,看似什么都没说,要求好像也不算多,但实际上……主动出击要出到什么地步?而且吕布如今势力已经不小了,若再想涨,必然会与董卓的势力发生碰撞冲突,而吕布这番言语中显然已经表明了不愿久居人下之意,但不明说,显然也不想跟董卓起直接冲突。
毕竟吕布已经有了害丁原性命的前科,这次若再直接跟董卓翻脸,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只会让吕布彻底自绝天下,至少这关中是没有吕布立足之地了,士人不会接纳他,而董卓的那些部将,哪怕现在跟吕布关系好的,也不可能再跟吕布走一路。
这种事,依着贾诩的性子是不可能管的,但此刻贾诩突然发现,自己不管不行了,吕布这么问,自己若再不表态,那自己就得先绝于吕布了,而且此人看着粗鄙莽撞,但实际上可不好骗,不是随便出个计策便能蒙混过关的。
“依将军所言,王允此刻已经开始谋算将军,就算将军不应,王允亦会在太师身边实施离间之策,到时候若太师对将军心怀不满,而将军又不愿坐以待毙,便只能与太师为敌。”贾诩思索道。
吕布点点头,这也是他担心的,董卓自入长安以来,越发暴虐多疑,要让董卓对吕布生疑可比让他对王允生疑容易多了,毕竟吕布是手握兵权的,又非董卓嫡系,信任方面,不论怎样,吕布也不可能与跟随董卓多年的那些西凉大将相比。
“既如此,将军何不主动退出长安?”贾诩看向吕布。
“退出长安?”吕布皱眉。
“不错,王允等人谋算太师时日已久,此番算计将军虽是为谋刺太师,然若将军抽身离开长安,那王允也不可能因为将军离开而放弃,如此一来,若他最终能够成功,将军正好可以高举为太师报仇大旗回师长安,同时争夺军权,若他不成,将军也可借此机会在外拓展势力。”贾诩笑道。
“依先生之见,布该以何理由离开长安?”吕布问道。
吕布如今可还身兼董卓护卫之职,虽说现在只是挂名状态,但也不能无缘无故的就离开长安,董卓也不可能让吕布轻易离开,必须有个合理的由头。
“将军可还记得马腾否?”贾诩问道。
吕布点点头:“自是记得,先生是想让我征讨马腾?”
“马腾此前也响应过关东诸侯,只是未有轻动,太师还朝之后,忙于公务,一直未曾顾及,据诩所知,太师有招纳之意,将军何不以此为由,恳请代替太师前往与马腾商议此事,借此机会离开长安。”贾诩笑道。
当然,这事儿还得有个契机才行,直接说不能,最好是金城、陇西这边再出个羌乱,吕布正好借此机会离开长安。
至于羌乱,也不是太难,传些消息过去说要加税,冬天必然会生羌乱。
吕布点点头,思绪理清之后,问题就容易多了,当即起身道:“有先生在侧,布之幸也,某是个粗人,不善言语,先生但有所求,布能办到必不推辞。”
“将军言重了,如今还是先渡难关再说。”贾诩摇了摇头,大事未成之前,他不太想跟吕布拉扯上太多关系,至少在旁人看来不能有太多关系,免得被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