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姜学海的话,秦浪脑海里立即闪过一张雪白娇俏的小脸。
他唇角抿了抿,顿了下才道:“没有对象。”
姜学海浓眉一挑:“真的没有吗?我可是听江春花同志了,她说你买了一条苏俄过来的红色女士围巾,要是没对象的话,你这围巾是买来送给谁的?”
太利油田和苏俄比邻,时常有那边的货流通过来,像衣服鞋子手套什么的,都是好货,在石油基地卖得很紧俏。
不过一般都是石油基地的家属们去抢购东西,像秦浪这样的单身汉突然也跑去买,就好像鸡群里突然混入了一只白鹤,能不让人稀奇吗?
秦浪的记忆被拉回上周。
那天卖苏俄货的中年男人又拿了一批货过来基地门口卖,他路过时看到一条红色羊毛围巾。
只一眼,他下意识觉得那条围巾很适合阮瑶。
她皮肤雪白,脖颈修长纤细如白天鹅,红色的围巾戴在她脖子肯定很好看。
当时他脑子一热就买了下来,只是没想到后面被其他家属给撞到了。
姜学海看他怔愣了老半天没回答,咳嗽了声:“我的问题很难回答吗?要是有对象就要抓紧,男人有了家庭,心才能真正稳定下来。”
秦浪回过神来:“围巾不是买给对象的,是买给我姥姥的。”
姜学海:“……”
这是当他是傻子是傻子还是傻子?
听他妻子说,那围巾颜色红艳,款式年轻漂亮,一看就是年轻姑娘才会喜欢的,他姥姥顾教授都六十好几的人了,怎么可能会戴那样红艳的围巾?
姜学海把杯子放在桌子上:“男人三十而立,既然你没有,那我给你介绍一个?”
秦浪往后退了一步:“我暂时还不想成家,副所长把人介绍给其他同志吧,如果没其他事情,那我先出去了。”
姜学海看他这样子,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无奈地摆摆手:“去吧去吧。”
入秋后塔拉图的天气降温了很多,白天还好,到了晚上,能把人冻得直哆嗦。
秦浪一走出办公室,就被冷风吹得哆嗦了下。
前头走来一个妇人,一脸笑呵呵的样子:“浪工,上次拜托你问的事有消息了吗?”
来人正是江春花。
秦浪点头:“我正想今天跟婶子你说,阮同志她说画册的点子你可以随便拿去用,不用经过她的同意。”
江春花脸上的笑容更灿烂:“那真是谢谢阮同志了,我记得那位阮同志是在塔拉图吧,回头有机会我一定要当面谢谢她。”
江春花还有事情要跟丈夫说,跟秦浪说了几句话,两人很快就分开了。
她笑盈盈地走进办公室,从兜里拿出一封信来:“小英给我们写信了,说明年回春她就过来基地和我们团聚。”
他们总共有一女一儿,五年前塔拉图会战时女儿正读高一,第二年就要高考,自然不好转学跟他们过来塔拉图,于是便留在老家那边。
因为受丈夫的影响,女儿专业正好是读了石油专业,如今大学快毕业,明年她便能来石油基地一家团聚。
怪不得江春花一脸的喜色,一路上嘴巴都没合拢过。
听到她的话,姜学海激动地接过信,看着信中的内容眼眶微微红了:“真是太好了,到时候我们就能一家团聚了。”
这些年为了祖国的石油基业,他们快五年没有见过女儿,也没能回老家侍奉双亲,他们心里不是不愧疚的。
只是摘掉祖国贫油帽子是他们这一代石油人的使命,使命一天没完成,他们就一天不会离开基地。
生是石油人,死是石油魂。
此生,他们无怨无悔。
江春花眼眶也微红:“是啊,小英那孩子都长成大姑娘了,我连做梦都在想她。”
办公室随时有人会过来,姜学海用袖子擦掉眼泪,把信小心翼翼折叠好放进信封道:“等过了年小英也是十九岁的大姑娘了,回头等她来了基地,我们再给她物色个好夫婿。”
江春花把信拿过来重新塞回兜里:“不着急,女人这辈子最悠闲的时光就是当姑娘的时候,不用生儿育女,不用伺候公婆,我自的女儿我自心疼,就让她在家里多留几年。”
她跟女儿分开了五年,哪有一过来就马上把她嫁出去的道理?
姜学海笑道:“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我这个当父亲的不心疼女儿一样。”
江春花白了他一眼:“你就是不心疼女儿,对了,我刚才过来撞到浪工了,你该不会跟他提了姜雪的事情吧?”
姜雪是他们大伯的小女儿,从小长得冰雪聪明,人也漂亮,可心气也很高,这看个不上那个看不上,到现在快二十二岁都没说定婆家。
于是前阵子他们大伯写信过来,让他们在基地帮忙找几个优秀的对象,这事情她一看就不想掺和,偏姜学海这人重情义,还真认真物色了起来。
昨天他说想把姜雪介绍给秦浪,她一听就让他打住,就不说秦家的家世,单说两个人的性格就不合适。
姜雪的性格被骄纵坏了,凡事要人哄着,秦浪的性子清冷,看似无害,其实没人能真正走进他的心,这两人要是生活在一起,肯定会闹得不可开交,当然闹的人应该只有姜雪一个人。
姜学海脸色讪讪的:“我还没开口就被他给拒绝了。”
江春花笑着一拍掌:“活该!我说你还是好好做你的老学究,学人做什么媒婆。”
姜学海被笑得脸通红:“瞧你说的什么话,我什么时候学人做媒婆了?”
**
阮瑶和胡队长回到生产队。
看到阮瑶回来,社员们逐渐围了上来。
“阮主任,样品的事情咋样了?”
“是啊,你快说说,昨天问温知青她一个字都不肯多说,弄得我一整晚都没睡好。”
“可不是说,阮主任你带出去的样品没带回来,这是卖出去了吗?”
阮瑶从马车跳下来道:“五分钟后我会在打谷场那边开会,大家互相通知,让女子队伍的人过去集合。”
众人听到要开会,不由越发好奇了:“要开什么会阮主任?”
阮瑶拿出军用水壶喝了一口水道:“等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众人看她不说只好作罢,赶紧分头去通知人。
秋收已经完成,平时地里没啥活,其他社员知道阮瑶要在打谷场开会,也赶过去凑热闹。
等阮瑶带着一帮娘子军过来时,几乎整个生产队的人都到齐了。
阮瑶走上讲台,手里拿着喇叭道:“我知道大家很关心样品的事情,那我也不卖关子了,我们成功了,东升木柜厂的厂长很喜欢我们的产品,当场跟我们订下了一万一千七百九十元的货。”
这话一出,整个打谷场安静了几秒。
下一刻,犹如水入油锅,全场沸腾了。
“我的天啊,我没听错吧?你快捏一下我,我怕我在做梦。”
“我也感觉好像在做梦,篮子篓子居然能卖这么多钱吗?”
“阮主任,你没说错吧?真的是一万多元的订单吗?”
阮瑶笑道:“我没说错,你们也没有听错,为了长久发展,公社在昨天已经成立了桃源柳编工艺厂!”
女子队伍的人高兴得脸通红,一个两个脸上都是喜悦的笑容。
昨天阮瑶没回生产队,生产队里就有了不少风言风语,嘲笑她们做的产品不可能卖得出去,还有人说阮瑶没有把样品推销出去,所以没脸回生产队。
加上温宝珠什么都不肯说,当时什么阴阳怪气的话都有人说。
当然说这些话的大部分都是生产队的男人们,因为这阵子妇联站起来了,生产队的男人处处被约束,他们心里憋着一股火。
好不容易抓到阮瑶一点痛处,他们简直比过年还高兴。
现在阮瑶的话结结实实扇了这些臭男人一个响亮的大耳光!
“昨天是谁说我们女子队伍就是一群娘们在瞎搞,现在看到了,你们一群没用的男人有什么脸说我们瞎搞,丢不丢人?”
“可不是,说阮主任没用的人现在有本事就站出来,有本事你们也去签约个万元的订单回来!“
“他们哪里有脸站出来啊,一群大老爷们聚在一起说个小姑娘的坏话,亏你们做得出来!”
昨天说阮瑶坏话的男人这会儿一个两个脸上特别精彩,跟开了染色铺一般,都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埋起来。
不过更多人关心的是工厂招不招工人的问题。
阮瑶示意大家安静:“工厂是公社的工厂,不是我们生产队的,所以工厂要兼顾其他生产队的人,这次招工我们西沟生产队总共有108个人被选为工人,这108人便是女子队伍的各位。”
这话一出,现场再次失控了,有人欢喜有人悲。
“天啊,我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能成为工厂的工人。”
“我也是我也是,真的就跟做梦一样。”
而没有被选上的人就很不开心了。
“阮主任,这不公平,凭什么她们能进去当工人,我们就不可以?”
“就是说,之前说我们打骂儿媳妇和孙女不让我们参加考核就算了,现在居然连选拔的机会都不给我们,我们不服!”
阮瑶:不服憋着。
阮瑶唇角扯了扯:“不服气的可以去公社找陈书记抗议,不过别说我没告诉你们,这次工厂选拔工人,不仅我们生产队是这个条件,其他生产队同样是这个条件。”
“要想进工厂,除了要有优秀的手工艺技能,还要有优秀的人品,不能打骂媳妇和孩子,尊老爱幼这都是最基本的,做不到的通通不录用。”
这话一出,打谷场安静了一会儿。
但有个别男人还是不服气。
“我不相信,陈书记自也是男人,他怎么可能会定下这样的条件?”
“我也不信,大队长,你不是刚从公社开会回来吗?你快出来说两句。”
胡队长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对着那几个男人叱喝道:“嚷嚷什么?阮副厂长说的话,就是陈书记的意思!”
什么什么?什么阮副厂长?
胡队长的话一出,不仅那几个男人懵了,在场所有人都懵逼了。
“胡队长你刚才说谁是副厂长?该不会说的是阮主任吧?”
“不能吧,女人怎么当副厂长,而且阮主任再能干,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姑娘,怎么可能当副厂长?”
胡队长当场呛回去:“她不可能当副厂长,难道你能啊?也不拿个镜子照照自的样子,看看自有几斤几两!我告诉你们,阮知青就是工厂新任的副厂长,以后给我放尊重点,要不然别怪我把你们赶出生产队!”
众人:“……!!!”
这话比之前拿到万元订单,公社成立了工厂还让人震惊。
“天老爷啊,我怎么感觉自昏呼呼的。”
“我也是我也是,拿到万元订单就够吓人的了,阮主任居然还当了副厂长!”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阮瑶,眼里有不可思议,有震惊,也有说不出的羡慕和崇拜。
赵香兰回过神来,胸脯一挺:“我大侄女帮国家抓到了间谍,是先进分子,她一个女人拿到万元订单,凭什么不能当副厂长,你们以后要是再敢乱说话,我赵香兰第一个糊你们一脸!”
说着她冲到刚才不服气的几个男人面前,跳起来一把抓住其中一个男人的头发,“啪啪”对着他的头就扇了几个耳光。
“我让你不服气!我让你不服气!你现在还服不服气?”
那个二流子被扇得脑袋瓜嗡嗡作响,正想反抗,抬头就看到赵香兰两个儿子对他虎视眈眈,还有胡队长也是一脸的不满,他顿时怂了。
“不敢了不敢了,婶子你快放手,我真的不敢了。”
赵香兰又“啪啪啪”连拍了好几下,这才松开这个战五渣:“还有谁不服气的,上来!”
众人:“……”
看众人都不敢再哔哔,赵香兰转身对阮瑶一脸谄媚道:“大侄女你不要害怕,以后要是有谁敢对你不敬,你就告诉我,我替你削他们!”
她有四个儿子,她要是搞不定就让儿子上。
哦,对了,有个儿子现在还在农场挑粪,这个就忽略不计吧。
众人阵阵无语。
他们其实不是怕了赵香兰,而是陈书记都认可了阮瑶的身份,他们又不是脑子进水了,怎么可能还继续跟她作对?
他们奉承都来不及了!
于是现场掀起了一阵彩虹屁大赛。
“当初第一眼看到阮副厂长,我就知道她不是一般人,一看就是有大福气的人!”
“阮副厂长就跟天上下来的仙女一样,哎哟我当时一看到她,我差点就给跪了!”
“阮副厂长刚来我们生产队不到半个月,她就被评为先进分子,这十里八乡有哪个人能被评为先进分子?没有!就只有阮副厂长一个人,她不当副厂长,谁还能当?”
“可不是说,要不是她,现在公社的男人还在殴打媳妇呢,还有隔壁生产队的林家,他们能找到林小妹的尸体,这都是因为阮副厂长啊!”
在众人的彩虹屁中,阮瑶成了貌美如花沉鱼落雁聪明绝顶惊才艳艳还能破案的全能人才,就是天上的神仙也不外如此。
温宝珠几人看阮瑶嘴巴抽搐的样子,都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阮瑶再次出声让大家安静:“还是之前那句话,大家不用气馁,回去好好练习编织技能,最重要是做个好婆婆好奶奶、好丈夫好爸爸,不要再迫害妇女和儿童,下次挑选工人,你们才会有资格参加考核。”
众人看事情已经定下来,心里越发后悔得不行。
之前成立女子队伍还没有看到钱,所以大家后悔一下就抛在脑后了。
可现在不一样,这是实打实变成了公社的工人,还有上万元的订单,想想就后悔得肠子都绿了。
这一次众人是打从心里真心实意想要改变了,毕竟没有人想跟钱过不去。
阮瑶没在意众人的想法,她让108人分成7个小组,然后让温宝珠她们三人分别带着去其他七个生产队参加考核。
因为杨珍珍怀孕了,所以阮瑶让她不用过去。
不过其他人一走,杨珍珍就被生产队的人给包围住了。
“珍珍啊,你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人,你年纪轻轻的就能拿到十三个工分,婶子真是太佩服你了。”
没错,杨珍珍充当老师教人,还能额外拿到三个工分,加起来总共有十三个工分。
生产队最高只有十个工分,而且还只有男人拿到过,现在杨珍珍一人就能拿到十三个工分,让所有人都很羡慕。
“珍珍人长得好看,性子又好,又那么有本事,珍珍你有没有考虑跟老二那家伙离婚?要是你想离婚,婶子给你介绍好对象。”
赵香兰本来正在跟人吹牛,听到这话立即冲过来:“你说什么?你说什么?毁人姻缘你难道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那女人也是个泼辣的,双手叉腰:“我怕你娘个屁!就你儿子那二流子,珍珍嫁给他,那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要我说,珍珍就应该立马跟他离婚!”
赵香兰气得脸通红,扑上去就要去扯她头发,众人赶紧把两人分开。
劝人离婚这事毕竟太损了,众人指着那女人骂了好几句,那女人被骂得没脸,讪讪跑了。
众人又立即围着赵香兰问起了阮瑶的情况。
“保田家的,我记得你大侄女还没有对象对吧?我有个大侄子也是高中生,在镇上当工人,人长得可俊了。”
赵香兰笑了:“工人有什么稀奇的?我大侄女现在是一厂的副厂长!”
有人又说:“我有个外甥,读过大学的,在县城的单位工作,要是成了,阮副厂长就能马上有县城的户口。”
赵香兰又笑了:“你脑子有那个大病吧,我大侄女可是京城户口,她还能稀罕一个小县城的户口?”
总之不管大家说啥,最终都能被赵香兰给呛回去。
众人倒是想去找阮瑶当面介绍,可阮瑶一开完会就去知青点收拾东西,然后骑着自行车去公社了。
听胡队长的意思,她以后大部分的时间都会呆在公社那边,众人只好作罢。
阮瑶回到公社便立马着手工厂其他的事情。
公社这边有三个大仓库,一个存放了粮食,剩下两个陈书记已经同意作为存放产品的地方。
至于大家工作的地方只能安排在打谷场这边,公社的打谷场比生产队的要大一倍,场地足够宽敞,就是露天没遮挡。
好在现在天气已经变凉,露天也不会太晒,只要不下雨问题不大。
条件有些简陋,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目前工厂刚开始,公社不可能建一个厂房出来,就算现在建也来不及。
人多好办事,把考核的事情安排给每个生产队去做,这样一来省了不少时间,也不用阮瑶一个人到处跑。
到了下午,温宝珠等人就带着名单回来了。
阮瑶拿着名单看了一眼,七个生产队共560人,这五百六十人里面只有29个高级水平手工艺人,150人是中等水平手工艺人,剩下381人是低等水平手工艺人。
其中女人占了百分八十以上,男人只有百分二十。
这些人明天会由各自生产队的马车送过来这边参加培训。
阮瑶准备拿出三天的时间给大家做培训,第四天开始才正式进入生产,要不然冒然就开始制作,只会浪费材料。
目前交期还有十三天,去掉三天培训时间,还有十天时间,时间是十分充足的。
阮瑶把明天要培训的事情跟大家说了具体安排,然后就让她们回去了。
**
阮瑶这边在风风火火搞事业,张笑翠那边也在风风火火搞媒婆事业。
“爸、妈,我回来了!”
张笑翠刚踏入家属大院的门,就大声嚷嚷了起来。
其他人听到动静跑出来一看,只见张家的大闺女两手提着好多东西,后面跟着一个小伙子手里也提满了东西,不由感到稀奇。
“笑翠你回娘家了?哎哟,每次回来都是大包小包的,有你这样的闺女,你父母真是太有福气了!”
“可不是,笑翠那口子更有本事,铁路部的部长,笑翠现在可是部长夫人。”
“你这次会娘家来做什么?”
张笑翠一张脸简直要笑出花来:“婶子们好,我这次回来帮我小弟提亲的。”
提亲?!
众人一听这话都呆住了。
张家家世好,尤其是大女婿所在的铁路部门变成重点部门后,张家更是上了一层楼,不少人都想和张家当亲家。
张修伟虽然性格腼腆,而且只是个小秘书,但他爷爷和爸爸都有本事,三个姐夫也是重要部门的领导,所以张修伟以后的路都铺好了,只要不作死,前途肯定是一片光明。
只是张家大房只有张修伟这么个儿子,眼光高得不行,女方不仅要经过长辈的同意,还要通过三个姐姐的同意,这相当于女方嫁过去,以后不仅要伺候四个长辈,还多了三个姐姐当婆婆。
有疼爱女儿的人家不愿意跟他们接亲,愿意跟他们接亲的不够优秀,所以张修伟今年快二十四岁了还没定下来亲事。
不过男人晚一点也没事,只是这突然间就要说亲了,众人实在是好奇得不得了。
“修伟什么时候谈的对象?我们怎么都没听说?”
“对啊,一点消息都没有,修伟的对象是哪里人?”
张笑翠勾着厚厚的嘴唇:“这个回头你们就知道了,我先不跟大家说了。”
张笑翠之所以没说出阮瑶的名字,是因为她觉得阮瑶如今的工作实在拿不出手。
一个小小生产队的妇联主任,说白了就是个小干事,这样的身份和工作说出来,肯定会让家属大院的人看笑话。
所以她打算说亲成功过后就让阮瑶辞掉生产队的工作,回头他们张家给安排到镇上来,要是顾教授那边能安排更好的职位,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张母听到动静出来:“老大你回来了,怎么买了那么多东西?”
听说大女儿今天要回来,张母今天特意跟部门请了假,还买了好多肉和菜在家里等着。
张笑翠把东西提进去放到桌子上,捏着手臂道:“可累死我了!我买这么多东西,还不是为了表示我们张家的诚意。”
跟在张笑翠后面提着大包小包的小伙子听到这话,嘴角抿了抿。
张笑翠提的东西加起来还不到三斤,而且就走了那两步路,能有多累?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只敢在心里暗暗吐槽。
张母给她倒了一杯水:“你说的那个姑娘长什么样的?怎么连人都没看过就要提亲?我们昨晚问修伟,他说什么都不肯说,只让我们问你。”
张笑翠喝了一口水,嫌弃道:“白开水真是一点味道都没有,我现在是一天不喝咖啡就浑身不得劲。那个姑娘叫阮瑶,是京城过来我们这边当知青的,人长得很漂亮,就是有点太娇媚了,像只狐狸精。”
张母眉头蹙了起来:“你怎么给你弟弟选个狐狸精当媳妇?就算我同意,你爷爷和爸爸肯定也不会同意!”
张笑翠后背靠在沙发上:“妈,你难道还不了解修伟的性子吗?他呀,从小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修伟看到那姑娘眼睛都直了。”
张母闻言更不乐意了:“这不行,我不同意。”
只有大气端庄的姑娘才能进来他们张家当媳妇,她可不能让那种妖里妖气的狐狸精害了她的宝贝儿子。
张笑翠不缓不急道:“妈,这人不能看表面,这姑娘虽然长得狐媚了一点,但的确是个有本事的。”
接着她把阮瑶的各种本事一一说给张母听,其中包括和顾教授认识的事情。
张母听完愣住了:“你说的都是真的?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当真这么有本事?”
张笑翠笑了笑:“那当然是真的,弟弟从小都是我带大的,差不多就跟我儿子一样,我还能害了他?”
这话张母是相信的。
她到三十五岁才生出小儿子来,三个闺女从小就疼爱这个来之不易的弟弟,要是外人敢欺负他,她们三姐妹能把对方给撕了。
记得小时候修伟被院子的大男孩给推了一下,张笑翠三姐妹立即扑上去,对着那大男孩又咬又抓又挠,张笑翠最狠,差点把人家耳朵都咬下来。
晚上张家一家人回来,张笑翠把阮瑶的情况再次告诉家人,张家人经过对比商量后,也觉得阮瑶是个不错的对象。
阮瑶自身有没有本事无所谓,回头能不能帮助大女婿往上升,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长相狐媚也没关系,定亲之后把她安排到镇上清闲的部门当个文职干部,那么多人看着,她还能飞上天去?
于是一家商量后,决定明天由张笑翠和张母一起去西沟生产队提亲。
**
很快到了第二天。
八个生产队被选拔上的人一大早起来,然后赶着马车来公社。
阮瑶昨天发现自头发长了不少,于是拿起剪刀给自捡了个类似bobo头的发型,跟之前比起来显得更时尚。
众人看到她,不由眼前一亮。
晨曦暖暖倾斜在她身上,她仿佛渡了层光晕,光滑顺亮的黑发衬得她的小脸好像没有巴掌大,肌肤莹白如玉,简直比春天枝头绽放的花骨朵还要娇嫩。
真是太美了。
阮瑶带大家来到打谷场,然后让人按照手工艺水平分成三批,再把中等水平和低等水平分别分成两组和四组。
再让34个高等水平的手工艺人分成两组,分别带一组中等水平和两组低等水平。
“组与组之间会有竞争,也会有淘汰,如果蓄意破坏工厂规则,或者泄露编织方法,便会被淘汰出去,而且还要承担工厂的损失,希望大家为了公社的集体利益,千万不能把编织方法泄露出去,大家能保证做到吗?”
众人齐声应道:“能!”
在场的人谁也不傻,编织的方法一旦泄露出去,就会影响工厂的收益,别人要是能做同样的东西,他们也就别想赚钱了。
更何况还要赔偿工厂的损失,他们哪里赔偿得起来?
阮瑶满意点头:“我们是一个大集体,虽然我鼓励竞争,但我绝对不允许有人故意破坏,或者暗中搞小动作,否则抓到,立即赶出工厂!”
良性的竞争能激发斗志,让生产更有效率,可若是变成勾心斗角,那就变味了。
众人又连声表示不会。
阮瑶最后道:“希望大家齐心协力,争取进步!做得好的,低等水平能升为中等水平和高等水平,做得不好的,也会被降级,所以大家一定要用心了。”
众人听到等级不是固定的,有人高兴,有人担心,也有人暗暗决定一定要努力学习和工作。
接下来阮瑶让西沟生产队五个高级水平的大师傅分成两组,两人给其他二十九个高水平手工艺人讲课,其他三人轮流给众人讲课。
一开始五个大师傅都有些生疏和害羞,也有些不得其法。
阮瑶便会在旁边给她们指点,让她们从哪些方面入手给大家做培训,必要时候,可以拿出材料来做现场演习。
五个人虽然讲得有点结结巴巴,但都非常认真,而且毫不徇私,把自知道的都说出来。
二十九个高级水平工艺人在听了方法后,直接上手练习编织,因为有基本功在,他们悟性也高,所以很快就上手了。
只不过学会还不够,阮瑶要求他们精益求精,每一项都要求尽善尽美,不能有任何差错和瑕疵。
中等水平和低等水平这边则是从采摘步骤开始说,然后浸泡晾晒,以及晒干之后要如何把材料进行分拣、劈条,每个步骤都不能差错,否则做出来的材料便会失去韧性或者不够光滑。
众人听了课后,才知道原来编织居然有这么多知识和学问在里面。
阮瑶昨天就跟饭堂这边打过招呼了,让饭堂做大家的午饭,费用到时候从工分里面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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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笑翠睡到八点多才起来,吃饭换衣服,弄到九点半才出门。
张母抱怨道:“都快十点了,等会儿去到生产队都快中午了,让你早点起来你就是不听。”
张笑翠笑道:“妈,这你就不懂了,我们要是一大早过去,会显得我们好像很急切,我们快中午过去才好,到时候让她做饭给我们吃,我们也能顺便看看她的厨艺如何,总不能太委屈了弟弟的肚子。”
张母一听这话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修伟那孩子的嘴巴从小就挑,要是她不会做饭,回头我还得教她,说什么也不能委屈了修伟。”
女人照顾男人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阮瑶要是想嫁到他们张家来,最重要的还是要能照顾好她的宝贝儿子。
开车的小伙子翻了个白眼,觉得这家人真能自说自话,人都还没见到,就定了各种规定,谁要是嫁到这家来,那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车开了四十几分钟抵达了生产队。
生产队的人看到轿车,顿时震惊得眼睛掉了一地。
“有汽车!有汽车来我们生产队了,大家快出来看啊!”
这话一出,几乎整个生产队的人都出动了,如冬眠醒过来的动物,纷纷从家里跑出来,像看猴子一样把汽车团团围住。
张笑翠看到生产队的人穿得灰扑扑的,身上到处是补丁,孩子脸上脏兮兮的,有些还挂着鼻涕,不由一脸嫌弃。
她让司机小亮跟大家问阮瑶的住处,众人一听是来找阮瑶的,以为他们是工厂的人。
于是七嘴八舌道:“阮副厂长现在不在工厂里,你要找她得去公社那边。”
“对啊,你们是不是工厂的人?我们阮副厂长真是太了不起了。”
“何止了不起,又漂亮又能干,要是我儿子有她一半能干我减寿二十年我都愿意。”
张笑翠听到大家的话愣住了,摇下车窗问道:“你们说的阮副厂长是阮瑶吗?”
众人点头:“就是阮瑶,她是京城过来的知青。”
张笑翠心中一凛:“那她怎么变成副厂长了?我记得她之前是生产队的妇联主任。”
于是众人又七嘴八舌把事情告诉她。
虽然大家说得不太连贯,可张笑翠还是听明白了。
她内心受到不少的震撼,阮瑶这女知青真是一次又一次刷新她的看法,起初她看不上她,没想到她能认识顾教授,回头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又从妇联主任摇身一变成了工厂的女厂长。
张母也是震撼,但震撼之余便是不赞成:“女人太能干了也不好,而且一个女人去当厂长,哪还有心思照顾家里的男人?”
张笑翠道:“回头定亲后让她把副厂长的位置让出来,让二叔家的修义顶她的位置就好。”
虽然只是一个公社的小工厂,但副厂长这位置总比在单位当个干事有用,这样的位置肯定不能便宜别人。
张母觉得这主意很不错。
司机小亮几乎把眼白都翻上天了。
张笑翠本来要让司机掉头去公社找阮瑶,赵香兰就在这时候跳了出来。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找我大侄女?”
张笑翠又是一怔,目光由上至下打量了她一眼:“你是阮瑶的亲戚?”
赵香兰像大公鸡一样骄傲挺着胸脯:“阮瑶是我大侄女,我是她亲伯娘,她平时还会住在我家里。”
张笑翠一看有长辈,立即让她带路去她家。
要是换个人,赵香兰未必会听话,可张笑翠气场太强大了,而且还开着车过来,赵香兰没有犹豫就乖乖照做了。
社员们一路跟着来到阮家。
张笑翠让司机小亮把东西提出来,众人看到大包小包一堆东西,再次震惊地瞪大眼睛。
赵香兰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张笑翠看院子打扫得还算干净,扶着张母直接进了堂屋,然后一人一边占据了堂屋主人的位置。
“你是阮瑶的大伯母对吧,我家姓张,我丈夫是县城铁路部的主任,我们张家全家都在镇上单位机关,我爸爸是林业局主任,我妈是文工团副主任,我弟是宋书记的秘书。”
张笑翠报上家门,一连串的官名把赵香兰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阮兴国和阮兴民两兄弟也是跟鹌鹑一样,缩着脖子一脸怂。
张笑翠心里很看不上他们,但他们是阮瑶的亲戚,要定亲还是经过长辈:“我们这次过来,是跟你们提亲的,我弟弟想娶阮瑶为妻,下个月十八号是个定亲好日子,到那天我们会送聘礼过来。”
赵香兰:???
阮兴国和阮兴民两兄弟:???
喵喵喵,什么定亲?
赵香兰震惊了大半天才找回声音:“你们说的定亲,我大侄女她知道吗?我的意思是我大侄女她认识你们吗?”
张笑翠一脸鄙视:“当然是认识的,她和弟弟早就认识了,两情相悦,这些东西你们就收下吧,就当我们这个亲说定了,下个月我们再来。”
说完她直接站起来,扶着张母走了。
等汽车消失在生产队,社员们这才回过神来。
“我的妈呀,阮副厂长也太有福气了吧?这是要嫁到官家去。”
“可不是,这一家的主任副主任的,阮副厂长以后可要享福了。”
这要是放在旧社会,那可是嫁入高门当官太太去了。
众人羡慕得不行,就连赵香兰也是一脸的雀跃。
要是阮瑶嫁到官家去,以后他们阮家也能跟着鸡犬升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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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驶出生产队,张笑翠吩咐道:“去公社,我要去看看那工厂办成什么样。”
张母也想去看看阮瑶长什么样子,是不是真的跟狐狸精一样让人讨厌。
于是汽车风风火火朝公社开去,不到二十分钟就抵达了。
工厂的人刚下工要去饭堂吃饭,突然看到一辆轿车开过来,不由呆住了。
张笑翠在车上一眼就看到走在前头,被众人簇拥着的阮瑶。
阮瑶长得太漂亮了,阳光下一身的肌肤好像会发光,雪白得耀人眼。
她让司机小亮把车停下来,然后打开车门扶着张母出来。
“妈,穿军便装走在中间那个就是你的未来儿媳妇。”张笑翠指着阮瑶介绍道。
张母用挑剔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阮瑶,脸上写着了大大的不满意。
太妖太媚太狐狸精了!
她年轻那会儿最讨厌这种长相的女人,一脸不正经,就会勾引男人,呸。
要是让她选,她怎么也不会同意这样的女人给她做儿媳妇,只是这个决定是全家商量好的,她就是再不喜欢也没办法。
不过等她嫁进门了,她肯定要好好管教她,让她笑不露齿,教她如何当个大家闺秀和贤妻良母。
阮瑶一早就注意到轿车,张笑翠一出来,她也认出对方是小张秘书的姐姐。
看对方一直看着自,她也不能装作不知道,于是她跟温宝珠她们说了一声,便朝她们走过去。
张笑翠看她主动过来很满意:“阮同志,你还记得我吗?”
阮瑶:“张同志你好,你们过来这边是来找陈书记吗?”
张笑翠摇头:“我们是过来找你的,我们刚才去了你伯娘家,跟她商量好下个月送聘礼过来,到时候把你和修伟两人的亲事定下来,虽然你家人会跟你说,但我妈没见过你,便顺便过来跟你说一声。”
阮瑶:????
阮瑶看煞笔一样看着她,她说的每个字她都懂,只是合起来,她怎么就听不明白了?
“你刚才说什么,你们商量好了我和小张秘书的亲事?”
张笑翠点头:“你伯母已经同意了,虽然这事情最好是跟你父母说,不过你父母都在京城,回头你打个电话或者写封信跟他们说就好,他们肯定会同意的。”
看她一脸自信的样子,阮瑶忍不住笑出来:“他们同不同意我不知道,但你们是不是应该事先问过我这个当事人?”
张笑翠眉头一蹙:“婚姻都是父母之言,你家长辈同意了就好,再说我们修伟那么好,难道你会不同意吗?”
阮瑶冷冷一笑:“不好意思,我还真不同意,你们跟谁商量好都没用,只要我不点头,这亲事就是无效的!”
这么自大这么自说自话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在镇上遇到她时,她还真看不出来对方是这么恶心的人,之前她对小张秘书的印象也不错,没想到他居然有一帮这样奇葩的家人。
她对小张秘书的好印象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说完阮瑶转身决然离去,傻逼不值得她浪费宝贵的时间和心情。
张笑翠和张母没想到她居然会拒绝嫁入他们张家,更没想到她态度居然如此狂妄,两人气得胸脯上下起伏。
张笑翠觉得周围的人好像都在笑她,她厉声喝道:“你给我站住!”
阮瑶当她一坨狗屎,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
张笑翠气得脸都黑了,追上去扬手要扇阮瑶耳光。
阮瑶一把抓住她的手:“小张秘书再好我也看不上他,有你们这么一窝老鼠屎傻逼家人,脑子进水才会嫁给他这样的男人!”
“还有,我一般不跟傻逼计较,如果我计较了,那是因为傻逼真的很欠教训!”
说完甩开张笑翠的手,往后退了两步。
张笑翠听到她的话,气得浑身哆嗦:“岂有此理,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
说着她又要去扇阮瑶耳光,就见阮瑶抬脚一个侧踢过来。
“砰”的一声巨响。
张笑翠被踢飞出去,再重重摔在地上。
阮瑶:“傻逼玩意,给老子去死!”
作者有话要说:阮瑶:我一般不跟傻逼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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